鄭浩天搶過傅傑的煙盒,自己拿了根:“不是戒了?這才幾天就頂不住?那葉待秋呢?”
傅傑深深吸了一口煙:“甭提他。”
鄭浩天樂了:“怎麼?從床上下來就分手了?分手炮?”
這話有歧義。傅傑倒口山東話:“可不是俺不行啊,是這個尿口寧太容易咧。”
“嘿,你小子,容易還不好。我追清兒追了兩年才到手,期間多少苦?每天過節都膽戰心驚不知道送啥。”
頓了頓,鄭浩天還是不敢置信:“真分手了?gal流程都比這長。”
傅傑不知道鄭浩天說的“蓋樓”是什麼,沉重地歎氣:“我現在就在想,這麼快在一次到底好不好?如果我沒有一時衝動,而是耐心追求,很多問題可以在交往之前暴露出來,包括那天打電話跟你說的那個。”
鄭浩天沒懂:“現在小年輕,頭回見麵就上床的要多少有多少,可是他們都不會告白。你正好相反,這麼難得的事情,不堅持下去太可惜了。”
“就這個啊?”
“不然呢?”
“現在要證明我還喜歡他,如何證明,證明。”傅傑劃出句子重點。
鄭浩天不服氣:“這有什麼好證明的?葉待秋就是作的。清兒也老問,你喜歡我什麼呀?”摟住親一頓,要麼給買個包,多簡單。
傅傑在葉待秋麵前表現出的智商感人,可那是葉待秋,學問多,腦回路清奇,對麵是鄭浩天這種普通人的時候,他還能表現出優越感:“你欠債嗎?”
鄭浩天搖頭。
“這不就結了。你沒欠錢,家裏趁兩套房產,吃房租能吃一輩子,沒個大病小災,平平安安,人許清憑啥不跟你?所以說,問題的關鍵是,怎麼證明愛情可以剝離物質條件獨立存在。”
傅傑叭叭叭掉完書袋,把燃盡的煙頭掐滅在煙缸中,看著最後一縷青煙嫋嫋上升,飄散,眉眼間顯出疲憊,喃喃道:“我怎麼就喜歡這家夥了?”
鄭浩天也在琢磨傅傑說的問題,順口搭腔:“還是的,你要喜歡許清這樣的多簡單,噓寒問暖,堅持兩年,保準到手。你這條件,追姑娘比我簡單多了。現在還是知名作家,好姑娘不得倒貼。”
在性別問題上,傅傑不奢求鄭浩天能理解他為什麼喜歡男的,隻要鄭浩天不反感還願意拿他當兄弟就感謝上蒼。因此交流感情問題上,傅傑都會在腦內自動把女性代換為男性。
“倒貼我還不要,我就喜歡葉待秋。”
看看,這回答,比先糾正鄭浩天他喜歡男的再說簡單多了。
十八般武藝,葉待秋缺的就是這點,太愛較真,人說什麼都過腦子,有時候傅傑都想問葉待秋累不累。
鄭浩天誇張地打了個寒顫:“對對對,你把這句話錄下來,給葉待秋放個百八十遍,保準他沒臉再問這種問題。”
“葉待秋不是這樣的人,”傅傑嘴上否定了,心裏冒出來疑惑:
葉待秋,是想聽到答案,還是想聽到“我愛你”呢?
鄭浩天也納悶了:許清是看中他的房產,還是看中他這個人呢?
兩人各揣著心事悶頭抽煙。
寬敞明亮的排練室內頓時烏煙瘴氣。
過了很久,鄭海天猛地跳起來:“哥哥,咱不是在這兒對活呢?”說著快步走到窗口開窗通風,嘴裏念叨:“趕緊開窗通風,清兒好不容易幫我們租到這間——”
一句話戛然而止。
“我去,傅作家你趕緊過來,太勁爆了!”
鄭浩天叫起來,手甩脫臼才把不情願的傅傑召過來:“看什麼?野狗打架?”
順著鄭浩天的手指看過去,傅傑閉上嘴。
這場景真的太勁爆了。
排練室在二樓,後窗外麵是偌大的廣場,與三層高的學生活動中心遙遠相望,正有人從二樓窗戶冒出來,拉大橫幅。
勁爆的是橫幅上的字。
“《黑暗中的窺伺》同好交流會歡迎學生蒞臨。”
“我的個老天爺聖母啊,”鄭浩天常年混跡各類acgn論壇,同好兩個字的意思他太清楚了,“傅作家,我認識幾個記者,給您約專訪吧。”
同好不僅是愛好者,盲目崇拜,毫無道理,隻有現象級別長期風靡的作品才有機會自發擁有同好會。
傅傑自己也不敢相信,在一個藝術院校出現一本暢銷小說的同好會,意味著這本小說的蔓延廣度超乎傅傑的想象,而且有繼續蔓延的傾向。
傅傑想到了那天早飯攤上問他索要簽名的高中女生,對這座城市的文化傳播速度產生了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