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汗累累,她覺得渾身發燙難受,身後是刺目的陽光以及眾人異樣的眼光。
身旁,兩邊都是數十名站得筆直的人,拄著棒子,前方坐著五個人。
兩名被人譽為公正先生,人品極好的大官,兩名看起來剛正不阿的衙役,還有穿著金黃龍袍,一臉威嚴的君穆。
她殺了君籬笙?笑話,她人都沒殺過,更何況會殺了武功第一高強的她的愛人?
千言萬語,她卻不得不壓住心裏的疑惑。
舔了舔幹燥發白的嘴唇,她開口:“我不知道,君籬笙不是我殺的,我今天才剛回到京城就被你們抓來了。”
其中一個衙役拍桌開口:“大膽!敢直視聖上,還不肯說實話嗎?”
“我從未殺過人,我說什麼實話?”花鳳舞不卑不亢,雙眸如同沁了水一般,第一次如此透徹清明,卻沒有任何波瀾。
醒木一拍,一位大官開口:“咳咳,安靜。花鳳舞,既然你說你沒有殺過君籬笙,請問你,這半個月到底去哪兒了?”
花鳳舞一驚,渾身冒出冷汗,臉色煞白,她這一個月都在治理洪水,為何大官會說半個月?
瞳孔放大,她看著君穆,她從未想到,君穆城府如此之深,居然把這個都算計好了,隻為了把自己當做替罪羊!
平複好情緒,她方才開口:“大人,我這事到時候再說,我今天才回到京城,什麼事都不知道就被帶過來,能否告訴我,君籬笙何時何地失蹤的?我還好有個印象。”
“半個月前,聖上派君籬笙和青玉去執行國家機密的大事,需要離京多月,聖上允許君籬笙和你告別,你必然知道他們的必經之路,他們晚上經過虹口之時,就已失蹤,有人在懸崖發現了他們兩人的衣物,是跳崖了,生死未卜。
而有人認出,當時是你在山崖下,身上還有血跡,然後你就潛逃,消失了半個月,是也不是?”
花鳳舞聽一句,手指就掐到肉裏幾分,君籬笙跳崖了?是誰幹的?受傷了嗎?有沒有事……直到血液流出,她才緩過神來。
果不其然,她明明是去三蠻一個月,不可能出現在京城,而大官卻說她隻消失了半個月,也就是說,有人一直冒充她的身份,這樣一來,就算她說她在治理洪水,說出她花無楓的身份,也會有人說她狡辯。
隻是……
為何君穆偏偏要君籬笙和青玉去執行,難不成這事還是君穆做的?!
“不是。”
“狡辯!”
花鳳舞抬起頭來,看著大官。
大官被她澄澈清明的眼睛看著,竟也不好意思說下去。
“誰認出我在山崖下的?”
“哼,看來你非要證據才行,來人,把葉月月請上來。”
葉月月?!花鳳舞輕笑,看來今日真是晦氣啊,葉月月恨她入骨,今日必定不心軟,誓不罷休。
已是正午,烈上了幾分,花鳳舞隻覺得自己越來越熱,已經快一天沒吃飯了,再加上跪了那麼久,有點昏沉,卻又忍住,不讓別人看到她的脆弱。
葉月月特意打扮了一番,讓他們等了很久,才來到縣衙,為的就是看花鳳舞向她求饒。
“好久不見。”葉月月高傲的抬起下巴,看著她。
花鳳舞餘光看她一眼,就不加理會,葉月月穿的和花姑娘似的,打扮的光鮮亮麗,相比之下,她趕路了一夜,又跪在這兒許久早已褶皺的綠色裙子顯得狼狽。
葉月月沒有看到花鳳舞向她求饒,隻知道她跪在那裏,背卻挺得筆直,明明所有人都不相信她,卻仍然保持清者自清的態度,如同朵清高的蓮花,淡淡的,靜靜的。
“葉月月,你說你當初親眼看到我在山崖下的,如果真的是大官所說,當初是夜晚,那麼請問,你為何會來到山崖下,而且漆黑一片的,視力再好的人也認不出誰是誰了吧?更何況還看到了血跡?”
一連竄犀利的問話,打得葉月月措手不及,她麵露尷尬。
她的確見到有人,但看不清是誰,隻知道穿著紅色衣服,身形嬌小,她恨花鳳舞,快要恨吐血了,因為花鳳舞搶了她朝思暮想的男人,害得她丟盡了顏麵,碰巧第二天就見不到花鳳舞了,她才去告官的。
“這個……當時有月亮,……再加上我是提著燈籠的,我是想去別的地方,路過這裏聽到動靜才過來看看的……”
聽著她越說越沒有底氣,花鳳舞咧了咧嘴,嘴角因為幹裂殘留血絲。
“哦?怎麼聽著你說的很勉強呢?”
“我敢肯定,就是你!”葉月月豁出去了,反正沒有第二個人知道,她就咬定了害怕誰?
“當時你要去哪兒?”
“我……”
花鳳舞眯起雙眼,悠悠的說:“現在不是賭氣的時候,君籬笙也是你心愛的人,你難道不想找出真凶嗎?”
“我……”葉月月頭越來越低,花鳳舞也快要鬆一口氣,卻不料她猛地抬起頭,麵色陰狠:“當時我八哥兒飛了,我心急提著燈籠去找,就看見你在那裏詭詭祟祟的想要逃,就覺得不對勁了。”
“你休想威脅我,凶手明明就是你!不然你怎麼解釋,你為什麼消失半個月?”
醒木一拍,大官讓葉月月退下,道:“你說說,你為何消失了半個月?”
“真的要我說嗎?”花鳳舞開口,但她不是對著大官說話,而是直視著君穆,眼中含著戲謔,如果讓她說,她不介意說出她就是花無楓,也不介意讓三蠻人替她作證,更不介意把方案和令牌給大家看。
還不介意,讓大家知道君穆背地裏的一麵。
“說。”
“其實,我消失了一個月……”
花鳳舞話音未落,君穆就衝著兩個大官使了眼色,其中一個拍手怒叱:“滿口胡言!你消失了半個月,那之前那個花鳳舞難道是假的?怎麼可能?看來你是不肯招了!”
“我……”
“來人,先打她五十大板,看她招不招!”
嗬,這是讓她不肯說了?這是心虛了?真是讓人心寒,百姓們口口稱讚的公正先生也不過是君穆的兩條走狗罷了,不分青紅皂白,她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要被打五十大板。
若是平常,她還要掙紮,可如今已經沒有任何力氣了,硬生生被兩個人抬到了長椅上。
花鳳舞沒有任何恐懼,盡管已經沒有內力護身,一定半個月下不了chuang,可是她還是不害怕,她還想著,阿籬,你的女人要被打了,你在哪兒?
會不會,在板子落下來的那一瞬間,你突然出現,把我救下?
“唔……”他終究沒有出現,她雙手被捆住,板子重重落下,悶哼一聲,就是不肯開口。
五十大板,她在這過程中,沒有流淚也沒有出聲,嘴唇被咬的發白,殷紅的血流到了下巴,平添一份妖冶。
她是清白的,沒有一個人相信,盡管她曾經心係他們,曾經扶貧救濟,除暴安良。
人快要死的時候,才會知道自己之前是如何犯賤,隻有死過一次,才會後生,不論她之前如何,卻換得如此下場,如同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她變成世人口中禍國殃民的狐狸精,變成了妖女。
既然如此,那麼她就如他們所願,成為妖女也好,隻求活得自在瀟灑,不再參與任何事務。
“你招還是不招?”
“咳咳……不招。”
“好,把她關入大牢,一日隻給一頓飯,一碗水,直到她招了為止!”
花鳳舞輕笑,被毫不留情拖了下去,來到大牢,那是一股濃濃的腐臭味,肮髒,暗無天日,她被關進了大牢最裏麵。
“長得還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嘛。”壓著她的男子笑的猥瑣,伸出手就想著要摸花鳳舞的臉。
花鳳舞媚眼如絲,妖冶,隻是雙眸清冷到毫無溫度,她說:“你碰我的時候,最好考慮一下後果。”
男子僵住了,一把把花鳳舞推入牢中,毫不憐香惜玉,嗤之以鼻:“誰稀罕你,惡毒心腸的妖女,不過是快要死的人了,還那麼囂張,我呸!”
大門一關,就暗無天日,隻有最上方有小小的窗,讓她快要窒息了。
不行,她必須養精蓄銳,緊皺眉頭,她覺得屁股火辣辣的疼,估計肉被打爛了吧,不在乎。
不知過了多久,門開了,一陣刺眼的光讓花鳳舞不由得眯起雙眼,是兩個人,一個是低著頭的小廝,給她送飯菜的,還有一個,是葉月月。
葉月月蔑視地看著狼狽不堪的她,想從中找到自豪感,花鳳舞算什麼東西?現在還不是奄奄一息的?
“沒想到你還來看我。”
葉月月雙眼充滿嫉妒,憑什麼花鳳舞如今落得如此下場,語氣還是如此淡然?她想要看到她的絕望!
“別誤會,我隻是看你過得怎麼樣……嘖嘖,怎麼那麼臭,你好髒啊。”說著,葉月月還捏住了鼻子,一臉嫌棄。
花鳳舞不加理會。
“呀!這是你的飯菜嗎?這麼餿,像給牲畜吃的一樣,我可是吃不下去的。”葉月月越來越誇張,刺耳的聲音真是不好受。
花鳳舞輕笑:“又沒有讓你吃,若你想吃我也不介意的。”
“你!”葉月月雙眸瞪得和燈籠似的。
“果然是鳳舞,很有趣啊。”空靈而又幹淨的輕笑聲是從身旁的小廝發出的,小廝抬起頭來,長得不好看,可是雙眸清明澄澈。
葉月月一個激靈,轉過頭來,可是就暈倒了。
花鳳舞看見周圍看押犯人的那些人全都昏迷在地上,再看看已經恢複原貌的男子,他還是和之前那般美好。
“你是誰,為何來救我?”
“都說了,保密~”男子眨眨眼,抱起了花鳳舞,連同她身上的血跡也沾染到了男子身上。
花鳳舞就覺得撲鼻的淡淡的藥香味縈繞鼻翼,不難聞可是不習慣。
“怎麼出去?”
男子眨眨眼,無辜地說著:“炸出去啊。”
花鳳舞還沒來得及消化,男子就空出另一隻手,對準前麵的銅壁釋放內力,瞬間炸開,聲音響徹雲霄,除卻睡得死死的牢裏的人,在外麵巡邏的人全都趕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