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五台山,不是,不是傳聞,有一,有一驅毒方子。”道士搖晃著爬了起來道:“用內力驅毒麼?”
圓空和尚點了點頭道:“但你我的狀況,可能需要合力才行,並且,施法者內力須全部渡入對方體內,……”
“師兄。”道士合什道:“佛家講究割肉飼鷹,你我不過還他一命罷了。何況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在江湖上,在社會裏,賣友求榮者多,慷慨赴死者寡!這種俠義之士,絕對不能在你我麵前,就這麼去了,師兄,你我皆已年邁,江湖的道義,必須由年代的一代來承擔,我相信,這位小兄弟,絕對就是最合適的人選!”
“倒是貧僧執著了。”圓空當下便把行功法子和道士說了,兩人一人一掌貼在白墨後心。
過了半晌,白墨頭上冒出絲絲熱氣,人漸醒轉,隻覺口不能言,體內有兩股溫流盤旋,與顏茹妍給他解穴時極為相似,此時他臉上那中毒的紫青之色漸漸消退,他想起顏茹妍為自己解穴之後,什麼護住心脈內力盡失,心中不禁著急,竟讓他叫了出聲:“兩位不可!送我去醫院就好了!”卻聽那圓空和尚虛弱地笑道:“到了這個關頭,施主還是靜下心來,不然你我三人全一起走火入魔。”
不料人算不如天算,此時竟下起雨來,運功療傷之時最忌沾水,何況圓空和這道士都是燈枯油盡?盤坐在陽台的道士率先倒下,那和尚也歪倒在地,白墨體內兩股內氣一聲失了控製和後續,亂竄起來,正在白墨痛得要哭起來時,突聽一聲大笑:“禿驢,多謝你教我驅毒!”卻是那柳雲深剛才沒有死絕,暗自聽了驅毒法門,此時竟能搖晃著站了起來。
白墨痛得不可交關,真如兩把小刀在周身骨骸裏四處刮動,若是獨自一人,怕早就失聲痛哭,但此時見柳雲深搖晃著走近,心想:他便要來殺我了。我便要死了,男子漢大丈夫,無論如何,這一輩子卻絕不能敵手麵前流過淚水。
那柳雲深走到陽台用腳踢了踢那道士和尚,隻見都死得通透,轉身卻見白墨眼神裏全無求饒之色,心中暗暗驚奇,他卻不知白墨此時撐得極苦,隻盼柳雲深快點下手幹掉自己,是以眼中隻有求死之意。柳雲深搖頭道:“這麼多年,你是第一個明知要死,卻臨死不懼的,你求饒吧,你求饒我便放過你,硬漢子這年頭不多了。”
“我若,若求饒,”白墨臉上的肌肉已痛得有點不聽控製,他咬牙道:“那還算哪門子硬漢!”
柳雲深聞言之下,臉上不再有輕視之色,黑白兩道,平日叫得價天響的人多,到了生死關頭,就算認命赴死,也極少有這麼坦然的,柳雲深自問,便是殺人無數的自己,也不可能這麼無視生死,他點頭道:“好漢子,我不辱你,如你所願!”他一掌拍向白墨天靈蓋。
白墨淡然垂下眼簾,他知道此時求饒,隻會讓對方低看了自己,還不如安然等死,他輕輕地鬆開緊握的拳頭,體內的痛苦盡管讓他不停地顫栗,但卻不能讓他屈服,就算在命運的盡頭,白墨也要笑對人生。
他的手放下,放下,他沒有放下。因為他碰到一個尖銳堅硬的東西,沒有比它更硬,因為它是鑽石,顏茹妍留給他的鑽石戒指。
顏茹妍昏迷前說的一句話,此刻電光般在白墨心裏閃過:今日若能脫難,我自會找你。
找我!她要找我!白墨揚眉,怒睜雙眼,握拳。他不能死,他要生,頂天立地的生。他的心在複蘇,他的血在奔騰;他的心底,不屈的自尊在強烈地招展;不死的膽氣,如涅磐的鳳凰一樣,又重新充填在他的靈魂之中。痛苦,不再讓他屈服,求死,是自我的放棄,白墨在這一瞬間,他明白了這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