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要出去必須一起!”牧青寒斬釘截鐵地拒絕,而後居然踉蹌著朝左思鳶走了過去。
兩人的手握住的那一瞬間,左思鳶的心忽然安定下來,仿佛麵對生死也無所畏懼了。
“保護皇上!”
周福海驚惶的喊聲,夾雜在樹木搖落,房屋塌陷的巨大聲響之中,禪房內眾人都躲到了院子裏,蹲在角落。
大地的震顫還在持續著,左思鳶頭暈目眩地被牧青寒護在懷裏,卻一眼瞥見不遠處牧青野抱著皇後站在棵搖搖欲墜的樹下。
“皇後娘娘小心!”
她喊了一聲,也顧不上那麼多,推開牧青寒朝那兩人跑去,一把推開了牧青野跟皇後。
然而,還沒等她鬆一口氣,皇後忽然抬頭看著她身後,臉上露出了極為驚恐的表情……
“時七!”
牧青寒撕心裂肺的嘶吼聲傳來,左思鳶匆忙回頭,看見他因為焦急而變得扭曲的臉,再緊接著,她被劇烈的大地晃動晃倒在地,眼前一黑……
那棵千年古樹轟然倒地,幾乎占據了整座院落,連帶著旁邊被地震毀掉的禪房,亂七八糟地堆在院子裏。
地麵逐漸恢複了安寧,人們卻依舊是驚慌未定。
“流雲縣主,你怎麼樣?”
左思鳶被喚回了意識,她虛弱地張開眼睛,入目的便是皇後娘娘充滿擔憂的臉。
“青……青寒呢?”她第一句話便道。
聽她提起牧青寒,皇後頓時紅了眼圈兒,她抬起袖子拭了拭淚,看向古樹倒塌的方向。
牧青野背對著她們站在古樹前,隻從背影便能看出他此時的哀慟。
瞬間,仿佛天地間的所有聲響都消弭了去,左思鳶神情木然地搖搖晃晃站起身來,走至那堆廢墟前麵,而在那廢墟之下,躺著她心愛的青寒。
那個為了她豁出性命,一次次涉險的牧青寒。
左思鳶眼底幾乎掙出血來,她兩眼發直地盯著那堆廢墟,瘦弱的身子忽然撲了上去,用力地扒開那些泥土和石塊!
牧青野見狀急忙去攔,卻被左思鳶一把甩開。
她低啞的嘶吼中帶著絕望和憤怒,聽了令人心碎:“滾開!”
她所愛之人,她的依靠,她唯一的天與地,就在她以為他們終於快要守得雲開見月明了的時候,突然被一場地震埋在廢墟之下。
難道是老天爺在跟她開玩笑?
左思鳶如今才明白世間至痛,猶如萬箭穿心,可她偏偏沒有一滴淚。
她千辛萬苦留下來,就是為了跟牧青寒長相廝守,她絕不允許任何事情把他們兩個分開,包括天災!
左思鳶發這狠地扒著泥土,直到幾個禁衛軍上來。
“縣主,等下說不定還會有地龍翻身,你這樣是極為危險的!”
左思鳶咬牙切齒的嘶吼著,從她的齒間迸出近似於野獸的孤鳴,忽然,她不知從哪來的力氣,竟硬生生掙脫了幾個武藝了得的大男人,再次撲向廢墟。
瓢潑大雨混著泥水,從天而落。
牧青野背著手站在廢墟前麵,忽然肩膀上多了件披風。轉過頭來,皇後正靜靜看著他。
他低歎一聲,抬起披風來把皇後攏在中間,低聲道:“青寒他……兒時替我試毒,長大了又跟我互換身份幫我除掉亂黨,如今又替我埋在這廢墟之下,靈犀,你說我此生還有沒有機會償還如此深重的恩情了?”
皇後臉上亦滿是哀傷,她反握住牧青野的手,輕聲勸慰:“衡王得天庇佑,一定會吉人天相。”
雨越下越大,幾乎要把天和地都連成一線。
左思鳶渾身上下都濕透了,但她依然目光堅定地挖著廢墟,仿佛自己的餘生隻有這件事是有意義的。
幾個禁衛軍得了牧青野的命令,都不敢再攔著,陪著她一起在廢墟之中尋找牧青寒。
挖了三四個時辰,廢墟都被挖開一大半了,卻依然沒有他的蹤影,這便說明,他被埋在了很深很深的地方……
左思鳶不允許自己胡思亂想,她每挖一下,眼前就閃過一段他們之間的往事,從麵館初見,到南山定情,再到上元節的河燈,想著想著,她的眼淚撲簌簌落了下來,迅速消失在泥土之中。
為何老天對她這麼不公平?她才剛剛看見了幸福的門楣,卻又在一夕之間被奪走了一切?
她的十個指甲不知何時已經脫落了,但她卻不知痛楚,不管不顧地繼續挖掘著。
青寒,你一定要等我啊,你說過以後不再讓我受一點兒罪的,你若敢違背誓言,我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