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初嘴角帶著笑意瞥他一眼:“別以為贏了一次比武就有多了不起了,為師告訴你,你那功夫還差著呢,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
“師父。”牧青寒打斷:“您年輕時候的事跡,我都聽了不下十遍了,您就放心吧,不管到了哪兒,我都會日日勤加練功,絕對不會給您丟人的。”
太初略一頷首,又是拿起酒杯跟他相碰,三人邊吃邊說,很快便過了傍晚,天色隱隱變黑了。
牧青寒背上包袱,帶著左思鳶走到院前,回身對太初道:“師父,我們兩個先走了。”
太初坐在桌旁,擺了擺手:“要走便走吧,難道還要我這個師父送你幾十裏啊?”
左思鳶忍不住地一陣鼻酸,她跟太初相識雖然不長,但畢竟是經曆過生死,感情自然是非同一般的深厚。
“師父,我倆不在的時候,你記得要保重身體啊!”
說完,兩人轉身朝院外走去,還未走出半裏地,忽然身後火光耀天,牧青寒跟左思鳶對視一眼,同時說了句:“不好!”
便同時往回跑,等他們跑回去的時候,小小的村落已經沐浴在火海之中,眼看著是不可撲滅的趨勢了。
太初站在院牆之外,淡定地看著被火舌吞噬的茅草屋,仿佛事不關己一樣。
牧青寒跑到他身側,焦急道:“師父,你在這呆站著又是做什麼?還不趕緊救火!”
“救不了了。”太初定定看著越燒越旺的火,聲音顫抖著,卻又冷靜而睿智:“這是天罰啊!”
“什麼天罰啊?”牧青寒一麵問,一麵不斷拿包袱撲打著就近的火苗。
太初緩緩轉過頭去看著他:“你們倆才剛走,天上突然降下來幾個巨大的火團,直接落在屋頂,這便是天罰。”
“火團?”牧青寒愣住,反問道。
就在此時,忽然一支燃燒著的箭朝他背後射了過來,太初眼疾手快一把把他拽了過去,那帶著火把的箭落在了院牆上。
牧青寒看了眼那箭過來的方向,忽然腦袋“嗡”地一聲,不顧一切地衝到搖搖欲墜的土牆旁邊,把箭拔了下來,扔在地上把火用腳踩滅,而後撿起燒剩下的箭身,細細查看。
“青寒,你瘋了!”左思鳶用袖子掩住口鼻,跑到他身側,拽著他的袖子:“這裏太危險了,快點離開這兒。”
牧青寒身形未動,把燒剩下的箭身遞給她。
左思鳶接過來一看,漆黑的木杆上,赫然用燙金大字寫著“穆”。
她一時錯愕,很快意識過來什麼,猛地抬頭看他。
熊熊火光之下,牧青寒眼中泛起淚光,哽咽著說道:“沒想到我終究,還是把大家給害了……”
大火燒到了後半夜,天空淅淅瀝瀝下起雨來,仿佛天公憐憫人間疾苦,施恩降下雨點給他們滅火一般。
一直到清晨,火才逐漸完全熄滅了,牧青寒的神情木然,臉上身上都沾著黑色的汙跡,緩緩走過村落。
觸目可及都是焦黑色的廢墟,早已無法住人,沒想到眾位村民們為之奮鬥了一生的村落,到頭來被一把火燒了個幹淨。
左思鳶跟在他身後,不知該如何勸說,按照牧青寒的性子,現在想必是萬分自責。
牧青寒繞著村子走了一圈後,回到太初院前,跪在他的麵前道:“師父,徒兒本不想連累眾人至此,可村裏人還是因我而蒙難。”
“所幸隻是房子被燒毀了,人還在,便算不得什麼損失了。”太初出言開解:“青寒,你下一步打算是什麼。”
牧青寒眼中通紅,不知是一宿未睡的緣故,抑或是心中熊熊怒火,他一字一句道:“他想用這種法子逼我回去,當真是心狠手毒,我要帶著時七走得遠遠的,師父,至多一年,我們一定會回來,到時青寒會好好補償村裏人的損失!”
“你倆走吧。”太初揮揮手:“村裏人都是明事理的人,不會怪罪在你們兩個的頭上的,你們此去艱難凶險,自己也要小心謹慎才是。”
“是。”
牧青寒強忍著眼淚,拉過左思鳶的手:“時七,我們走。”
左思鳶轉身,恭敬地朝太初行了一禮之後,這才牽著牧青寒的手朝前走去。
一路上,她時不時地偷瞄著他,他一直一言不發,不知在想些什麼,可左思鳶卻隱隱明白,打從昨夜過後,牧青寒已不再是從前那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