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慕竹在她對麵坐下,先吩咐茶香跟碧珠去把大門閉了,接著悠悠然道:“今天郡主在壽康宮請旨的時候,我剛好被太後召見去鑒賞一幅畫作,恰好聽見了她們的對話。”
左思鳶胳膊抱在胸前,看著他一副故作高深的樣子,並非言語。
傅慕竹從懷裏拿出個小小的青瓷瓶子:“雖說懿旨已下,可人吃五穀雜糧,哪有不生病的?真到了病得起不來床的時候,相信太後宅心仁厚,也會諒解你的。”
“你是要我裝病?”左思鳶漸漸明白過來。
傅慕竹笑著搖頭,指了指那小瓷瓶子:“這瓶藥可以讓人高燒不退,讓人麵生憔悴之色,卻並不會損傷肌體。”
左思鳶的眼神落在那瓶藥上,微微詫異:“這世上竟然真有這樣的藥?”
“但這兩日卻不適宜吃,郡主婚禮在下月初三,還有十天左右,時七不妨先配合旨意準備點物料,到時推說為了籌備宴席突發疾病,就不會有人懷疑了。”
“妙計啊!”聽他此言,左思鳶頓時一掃先前頹喪的模樣:“慕竹,你真神了!”
“我也是湊巧在場,盡一份舉手之勞罷了。”
左思鳶垂下眼眸,她亦明白,傅慕竹口中的舉手之勞,實際上卻經曆多方籌謀,不然這世間哪裏來的那麼多巧合,能讓他碰巧見到成英去請太後懿旨,又在李嬤嬤來傳旨的時候恰好出現呢?
思及此,她頓時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慕竹,你為了幫我籌謀至此,我剛才還那樣冤枉你,實在是……”
“時七冰雪聰明,何嚐想不出這種對策?”傅慕竹一如既往地貼心開解:“隻不過是關心則亂,你才一時之間難以看清。”
左思鳶微微怔愣,抬眸看著那雙狹長鳳眼,裏麵總是含著她難以讀懂的神情……
傅慕竹的眼神在她身上停留不過一瞬,便站起身來:“不打擾你了,慕竹先行告退。”
前前後後,他停留了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卻把煩擾了她多日的事情一下子就解決了。
左思鳶頓覺卸下了一件很沉重的包袱,她把那瓷瓶小心翼翼揣進懷裏,心中已然有了計較。
“小姐。”這時,周小三從店外跑進來,坐在左思鳶麵前,先倒了一杯茶水,一飲而盡後才氣喘籲籲地道:“這事成了!”
“真的?”左思鳶眼前一亮。
“千真萬確呀!”周小三點點頭,有點得瑟地說:“我軟磨硬泡了幾個時辰,嘴皮子都快磨出血泡了,才說定了價錢,隻要一千五百兩銀子,耿郎中就把店麵讓給我們!”
左思鳶暗自一琢磨,隔壁醫館連著樓下藥鋪,上上下下也有不小的規模,又是鬧市之中的店麵,一千五百兩的確上算。
“價錢也不錯,明日你替我帶著耿郎中上錢莊裏去提銀子。順便幫我帶句話,以後耿郎中一家若來京城,吃住都在店裏,我來請客。”
“好嘞!”周小三見自己這般受小姐倚重,臉上的笑意都藏不住了:“可是小姐,這麼大的事情,你怎麼不自己去做?”
“我有更重要的事。”左思鳶神秘一笑:“我還要給成英郡主打點婚禮呢。”
周小三一聽,驚得險些噴茶:“小姐,你不會真的要去吧?”
左思鳶嘴角笑影更深,卻並未多做解釋,轉身步上樓去。
“小姐沒事兒吧?”周小三一臉狐疑地轉頭,看著茶香和碧珠,兩人也俱是不解地搖頭。
次日,左思鳶起了個大早,特地裝扮了一番,來到李府。
自她帶著嫁妝從這裏離開之後,這還是頭一遭過來,此時此地,再看著眼前碩大的李府二字,左思鳶心頭卻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站在門口,她命茶香先去叩響門環,過了許久才見管家出來。
那管家見是她,便把眉頭一皺:“你找誰啊?”
“我是特地奉太後的旨意,前來準備酒席的。”左思鳶漫不經心理了理腰間的流蘇,瀲灩的眼波裏帶著涼意,看得那管家沒來由心頭一緊:“去通報一聲吧。”
管家不情不願地應了一聲,把左思鳶跟茶香讓進門去:“我去叫老夫人起來。”
“不必了。”左思鳶莞爾一笑:“我也有日子沒見老太太了,是該去請個安了。”
站在前廳,她四下環顧一番之後,眼中嘲諷的興味漸濃,自她搬離這裏之後,這府中上下的氣派相較於之前可謂是天壤之別,為了迎郡主進門,李端和李老太太真是不惜大出血。
走到李老太太院內,不出所料她還未曾起身,左思鳶心下暗自一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