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姑娘。”自從知道了她跟衡王之間的關係後,內監對她的態度簡直好得沒話說:“皇後娘娘說要先教您學習禮儀,下午再讓您去禦廚房。”
聞言,左思鳶星眸一眯,心下默默盤算起來。從昨天她住進雲軒殿後,便已察覺到皇後處處擠兌她,這下又美其名曰教她學禮儀,也不知道安的什麼心。
隻是沒法,畢竟現在皇後為刀俎,她為魚肉,真有什麼也隻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
定了定神,她走進那氣派堂皇的雲軒殿中。
殿內四處點著嬰兒手臂般粗細的蠟燭,燭火搖曳間,蘇合香的味道傳來,配上四處懸掛著的水晶簾,更顯得此處清靜幽雅,而不失華麗。
左思鳶一麵走,一麵用餘光打量著這周遭的布置,看來,這皇後還算是個品位不錯的人。
走了數十步,在重重珠簾掩映之下,她才算是見了皇後的真身。
她梳著高高的淩雲髻,頭上戴著頂金絲掐製而成的鳳冠,一串長長的紅寶石瓔珞垂在她眉眼之間,一身雪青宮裝用銀絲繡著牡丹祥雲圖,動輒流動著華麗的清光。
一隻通體雪白,眉眼卻是碧藍色的貓蜷在她懷裏,正懨懨地打著盹兒。
“你就是京城第一酒樓的老板娘嗎?”她淡淡啟口,聲音也是軟綿綿的。
左思鳶勾了唇稍,謹慎地回答:“並不是什麼第一酒樓,隻是小本生意而已。”
皇後聞言,卻是冷笑一聲,突然,把聲音拔高了些許:“左思鳶,見了本宮你居然不跪,好大的膽子。”
左思鳶心間一動,牧青野是皇宮的主人,理應要跪,這皇後還是後宮的女主人呢,她怎麼把這茬給忘了。
她跪在地上,微一欠身:“草民不懂規矩,還忘皇後娘娘原諒。”
“聽聞你以前是李大人的夫人,怎麼連這點規矩都沒有學過嗎?”皇後言語鋒利,並沒有要放過她的意思。
左思鳶忍著怒氣,客客氣氣地笑著解釋:“草民跟李大人相識於微時,家中並無人教過草民宮中的規矩。”
“那好。”皇後懶洋洋把貓放了,不懷好意地道:“既然你沒學過,本宮就來教教你。銀雀。”
一個宮女走了出來:“奴婢在。”
“這位姑娘好像不太懂得規矩,你教教她,省得讓南疆王子覺得我們大穆人不知禮數。”
“是。”
說罷,那宮女趾高氣昂地一步步走下台階,走到左思鳶麵前:“姑娘請看好了。”
接著她轉過身去跪下,對著皇後的方向行三跪九叩之禮:“草民左思鳶參見皇後娘娘,願皇後娘娘福澤永享,長樂未央。”
左思鳶在一旁看著,都傻眼了。
她在現代社會長大,一雙膝蓋連父母都不曾跪過,憑什麼進了宮,就要成天三跪九叩的折煞自己?
銀雀行完了禮,默默站起身來:“請姑娘按照奴婢做的再做一次。”
左思鳶站在原地,一動未動。
皇後嘴角牽起抹冷笑,換了個角度斜倚在貴妃榻上,以手支著下頜,等待著她的回應。
過了一會兒,左思鳶才淡淡開口,聲音泠然回蕩在屋內:“皇後娘娘,不是草民不想跪,皇上找草民過來,乃是為了南疆王子的宴席,我們現在做的事,好像跟宴席無關吧?”
“大膽。”皇後擰了眉頭,冷冷說道:“難道你覺得本宮受不得你一拜嗎?”
一時間,仿佛無數雙眼睛同時盯著她,叫她渾身不自在。
膝蓋像是被上了夾板,忘記了要如何彎曲,左思鳶目光泠泠,閃著玻璃般的光澤,紅嫩的唇瓣抿成一線,更讓她看起來如同攏上層冰霜般不可接近。
皇後默默打量著她,眼底浮起驚異來:她還從未見過哪個民女身上能有如此清寒孤傲的氣質。
“你跪不跪?”
這是左思鳶第一次意識到,自尊被人踐踏的感覺有多差。
不同於麵對成英、或者麵對李老太太時,現在她所麵對的是絕對權力的操控,在這樣的權力麵前,她一度感覺自己渺小得不值一提。
垂下眼簾,她將眼底波瀾徹底隱藏在濃密卷翹的睫羽之後。
跪?還是不跪?
兩種念頭同時在她心中衝撞,她額角青筋突突地跳著,卻無論如何做不出這個下跪的動作。
“銀雀,去幫幫她。”皇後高傲地一抬下頜。
“是。”
左思鳶感覺背後有股力量在逼近,她眼內神色一緊,衝口而出道:“慢著!”
宮女停了動作,在皇後的逼視下,左思鳶扶著膝蓋,一點點地蹲下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