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嫂子在樓上長長應了一聲,旋即從樓梯上下來,一見到左思鳶便皺起眉頭心疼道:“小姐,聽說你在傅丞相家養病,可嚇死我們幾個了。”
說罷,她又細細打量著左思鳶略顯憔悴的臉:“瞧瞧,又瘦了不少。”
左思鳶心裏一暖,周嫂子這般神情,真是像極了父母……還在的時候。
“不是都放假了嗎?你們怎麼沒回家過年呢?”
周嫂子抿嘴一笑:“小姐你對我們這麼好,我跟小三兒早把這兒當成是家了。”
左思鳶心下感動,自從她孤身一人來到這個陌生世界以來,總算找到了依靠。
“娘。”周小三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提醒:“你再不去廚房,餃子都要煮破了……”
眾人都笑,左思鳶主動係上圍裙:“走,我跟你們一起去。”
聞言,茶香跟碧珠對視一眼:“小姐要主動下廚?看來咱們大家要有口福啦!”
不出一個時辰,前廳的桌上已是擺滿了色香味俱全的各種菜肴。
周小三的眼珠都要掉進盤子裏了:“小姐,若鳶月樓還是您掌勺,這天天的食客還不得排到護城河去呀?”
“去!”茶香白了周小三一眼:“咱們這兒每天那麼多食客,若都讓小姐掌勺,她忙得過來嗎?”
左思鳶聽著大家變著法兒的恭維,卻是一笑置之,她舉起酒杯:“鳶月樓能有這麼好的生意,全靠我們的團結,隻要我們一直團結下去,很快這裏就會變成大穆最好的酒樓!”
熱鬧的夜晚,就這麼有說有笑地過去了,此前左思鳶一直很難理解,古人沒有了電視和手機,是怎麼守到深夜的。
但當她看著碧珠跟茶香合起夥來捉弄周小三被逗得哈哈大笑的時候,卻又打消了這層疑惑。
深夜將近子時,鳶月樓內卻仍然是燈火通明的,樓外的雪窸窸窣窣地下著,漸漸覆蓋了長街。
雪地上由遠及近地傳來一陣腳步聲,一個人影牽著馬在官道上慢悠悠地走著,在經過鳶月樓的時候,那人駐足停了下來。
牧青寒一麵看著窗戶紙上的模糊倒影,一麵猜想著此時這裏是如何熱鬧的模樣,猶豫著抬手要敲門。
然而正當要敲響門的那一刹,他的動作突然停下。
想到左思鳶那天在丞相府對他的態度,想必還是餘怒未消,這種時候進去,難免會遭到她的冷待。
牧青寒變得猶豫,他朝後退了一步,轉身上馬,朝王府走去。
夜半三更,酒喝得差不多了,眾人都是東倒西歪的模樣,就連左思鳶也在被不斷地勸說下多喝了幾盞,腦袋裏暈乎乎的。
碧珠跟周小三劃了一晚上拳,他的腦袋本不靈光,又被碧珠哄得多喝了好幾杯,身子軟綿綿地趴在桌上。
就在此時,寂靜的夜空之中突然劃過一道尖銳的響聲,緊接著,幾道火光迅速躥升到天上,將黑夜點亮。
“有煙花哎!”
茶香喜出望外地驚叫出聲,急忙跑去把窗戶推開,此時,夜空中的煙花已經快要把黑夜變成白晝。
“好熱鬧啊,小姐,我看這煙花好像是丞相府放的。”
她指著煙花下方的方向,好像確實是傅慕竹的府邸。
左思鳶也跟著起身,走到窗邊,古代的煙花遠沒有她看過的煙花秀繽紛多彩,但在這濃濃節日氣氛之下,反倒容易讓人想起傷心事。
“牧青寒……”
她開口,聲音極低地喃喃道。
該死的牧青寒,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打算接受他的感情,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待她?
怎麼可以一邊說著喜歡她,一邊又去逗娜真公主笑?
怎麼可以在她臥床生病的時候,還跟別人在一起?
這些罪名放到她生活的時代,早就是足以讓他被狠狠討伐的罪狀了,可放到這裏,再加上那個該死的身份,偏偏卻讓她有口不能言。
“牧青寒,你就是個大混蛋!我討厭你!”
左思鳶徹底地醉了,借著酒意,她衝著夜空肆意大喊大叫,控訴著自己對牧青寒的怨氣。
發泄完這一通後,她心裏舒服不少,搖搖晃晃地回到餐桌旁,眾人皆已醉倒,歪七扭八地靠在桌上、扶梯把手上沉沉睡去,左思鳶趴在桌上,眼神漸漸迷離。
眼前的酒壺仿佛分成好多個擺在她麵前,過了一會兒,又好想看到牧青寒坐在自己對麵。
“討厭……”左思鳶柳眉微蹙,怎麼回事,她喝醉了以後竟然一直想著他。
看來要大事不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