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真雖然嘴上冷嘲熱諷,嬌俏的臉上卻分明已經沒有了怒意,她偷偷瞄了眼牧青寒:“現在你知道本公主的厲害了吧?說吧,你要怎麼補償我?”
牧青寒生硬地道:“任憑公主差遣。”
娜真被他極不情願的模樣逗笑,眼波一轉,故意問道:“你還盼不盼著我走了?”
牧青寒藏在箭袖下的拳頭緊緊捏起,半晌,憋出一句話來:“任憑公主心意,住到什麼時候都可以。”
娜真這才滿意地點點頭:“這次呢,本公主就先放過你,不過,你得無條件答應本公主的一個要求。”
牧青寒後背發涼,警覺地問道:“什麼要求?”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娜真盈盈一笑,吩咐車夫繼續趕車,不再理會牧青寒。
隨著鈴聲漸小,鳳鸞車逐漸遠去了,牧青寒不由得長舒出一口氣。
幸虧公主沒再作難,這一關暫時度過了。
突然,一陣冷風灌入他領口,牧青寒縮了縮脖子,抬頭看向夜空。
一片雪花飄搖而落,掉進他的掌心,轉眼散成一滴水,一層寒意沁入他的皮膚。
牧青寒眼底一片憂愁難以消散,看著空中紛繁飄落的雪花,低不可聞地歎了一聲。
也不知道現在時七怎麼樣了。
他忍不住想道。
隻要一想到他的時七還在傅慕竹那裏,他就感覺渾身不舒服,仿佛命脈被把握在別人的手裏一般。
深夜,左思鳶再一次從昏睡之中醒來。
她仍舊是頭昏腦漲,好像坐在過山車上,眼前的世界都在不停轉動著。
喉嚨幹渴的厲害,她張開蒼白龜裂的嘴唇,努力擠出的聲音也變得破碎:“水……”
話一出口,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這聲音,簡直像是童話故事裏的巫婆。
沒有人回應她。
茶香和碧珠也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這兩個丫頭,總在這種關鍵時刻玩消失。
左思鳶無奈地想著,然而從喉嚨處傳來的劇痛,已不能讓她提高聲音去把茶香叫來。
還是先喝水比較重要,忍著令人惡心的暈眩感,左思鳶強撐著身體坐起身,掀開被子一步步挪到桌旁,給自己倒了杯茶。
手裏的茶杯是上好的雪瓷,溫潤的觸感仿佛幼童的皮膚一般,足以彰顯出這杯子的名貴,跟這屋中低調奢華的裝潢相得益彰。
左思鳶這才想起,原來她還在丞相府中。
就在這時,她腦海中浮現出自己暈倒前看到的最後一個畫麵。
難道說,她真的倒在傅慕竹懷裏了?
“這可糟了……”她喃喃道。
“什麼糟了?”
身後傳來個溫潤的聲音,左思鳶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識一鬆手,茶杯掉在桌麵上,熱茶灑了一桌。
傅慕竹不動聲色地走過來,神態自若地把茶杯扶正:“你怎麼下床了?也不怕凍著。”
左思鳶的神情不自然地低下頭:“我身體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正打算叫茶香來一起回去呢。”
傅慕竹看她一眼:“這麼冷的天,你打算去哪?”
尷尬的氣氛,讓她覺得呼吸都困難起來。
原本她跟傅慕竹之間還不至於生分至此,偏偏白天那場戲他太過配合,逼真到連她都有些懷疑起來……
一想到這裏,左思鳶就懊悔地想咬舌自盡,都怪她一時氣急攻心,才出如此下下之策。
傅慕竹把她臉上的細微變化盡收眼底,不動聲色地垂眸笑笑:“現在也不早了,你就算要走,總得等天亮了吧?”
他說得極有道理,不容她辯駁,左思鳶沉默地點點頭。
況且,這鳶月樓的老板娘深夜神神秘秘地從丞相府出來,若被有心的人看了去,還不得鬧得滿城風雨。
狗仔隊的力量,無論是在古代還是現代,可都是不容小覷的。
“那就打擾了。”
左思鳶小心翼翼地說。
傅慕竹輕笑一聲:“你不必客氣,畢竟我們是……合作夥伴嘛。”
不知是否是她多心,總感覺傅慕竹把合作夥伴四個字說得格外抑揚頓挫。
說完,他站起身來:“你早些休息。”
左思鳶沉默著頷首,起身把他送到門外。
他輕鬆地把房門推開,無意間卻勾動起她的記憶來。
左思鳶微微一愣。
待傅慕竹走後,左思鳶摸著光滑的木門,陷入怔忡。
這橫看豎看,這都隻是一扇再平凡普通不過的雕花木門,為何方才牧青寒在門外時,她就是推不開這扇門呢?
如果這事是傅慕竹所為,那他又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左思鳶呆立在門邊,大腦裏頓時被問號塞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