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尾巴,沒理由會感到寒意才對,即便是夜晚。
但眼前躲在席子下瑟瑟發抖的身軀似乎攜帶了感染性,一身單薄衣服的艾倫也不自覺的打了個噴嚏。
也許是因為身旁屍體的緣故吧,屍體總是寒冷的不是麼?
“對...對不...”被欺負慣了麼?夢裏也在道歉。
“嗯~~渴~~爸...”
看著麵前和死去父親躺在一起的小女孩,艾倫沒來由想起了帝都的父母。那個對自己看似放任自由的父親,和無微不至的母親。
“你是誰?”怯弱細微的聲音,輕輕將艾倫的思緒帶了回來。
也不說話,緊緊盯著那睡眼惺忪的疲憊的身軀;騙子帶走的,不僅僅是人的財物和信任,還有真正需要幫助的人的後路。
“咕~~~~嚕~”
很熟悉的聲音,隻是拖這麼長的,艾倫還真沒遇到過。
“小家夥,很餓嗎?”
“睡著了就不餓了。”的確,夢裏什麼都有,不是麼?
“你爸爸怎麼了?”
“叔叔說他死了,以後都不會醒過來買麵包給我吃了。”
“你叔叔不分你點麼?”
“我...不知道...”
“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
“叔叔說...”
“算了~~”這麼大的孩子,能明白這麼多,本就是了不得的事了,何必刨根問底。
“可惜,我沒有麵包。”伸手從背包裏拿出一直都預備著的肉幹,麵包總是那麼乏味的難以下咽。
艾倫突然想起成人禮試煉時,遇到的那群狼。冬天,食物總是很匱乏,人會儲存糧食,但狼,不會。麵前的眼神,就像雪地裏狼群的眼神,饑餓時看見食物的眼神。
如果這時候...艾倫用力搖了搖頭,這可是個孩子!
“慢點吃,還有很多;喝點水吧。”餓久了吃幹食,會死人的。
然後,一分鍾,艾倫心頭突然湧出一股蒼老的感覺...長江後浪推前浪,這丫頭竟用一隻手...完破艾倫保持多年的“速食”記錄!
“飽...飽了麼?”感覺眼珠子快掉出來了。
“嗯~~”吃飽喝足,精氣神也足了。
“走吧,我幫你把人埋了吧。”不知為何,今晚的善心,竟如井噴一般,攔都攔不住。
“但...但是...”
“他再也不會站起來疼你了。”沒人會疼她了,“而且,已經有股味道了。”
“哦...”也許在她心裏,父親隻是在和她開玩笑。隻是,她得自己一個人麵對世界了。
不過,也隻能找個山頭安葬了,請個牧師是不可能了;剪短截說,順了張推車將屍體推到附近的山頭,用把鏟子挖著坑。
要說這世界還真是有意思,中午還問心無愧的認為對方是騙子,晚上就來幫忙挖坑下葬。
也不知那小家夥在想什麼,自始至終,別說哭泣,甚至連任何聲響都沒出現過。
忙活了大半天,好歹算是搞定收工了,
不過,送佛...送到西。
大半夜的,不可能再把小家夥丟回原處讓她繼續牆角挨冷吧,至少艾倫還沒練出那麼厚的臉皮。
“走吧,該睡了。”擦了擦汗,沒其他辦法了。
“哦。”沒有懷疑,甚至連猶豫都沒有,孩子,始終隻是孩子。
回到旅館,強忍著自己別一個衝動一巴掌抽在店小二那一副“我懂”的猥瑣嘴臉,丟了幾個銅幣讓店小二燒了些熱水便徑直回了房間;看著月亮等著熱水,艾倫心頭卻總感覺,差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