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張鼎雲的故意挑唆下,後院的工人們終於還是跟倪公館的警衛們打了起來,好在看著他們的人並沒有配槍,不然事情被鎮壓的太快,去救辛小月和枝鳳的兩個人興許會來不及。
但今日上工的不過二十來個工人,前院配槍的警衛官兵趕過來後,他們還是很快就偃旗息鼓了。
張鼎雲與其他工人一同抱著頭蹲成一排,聽著警衛團的一個副團長罵人,他說如果還沒有人站出來承認自己帶頭鬧事,那就要將事情報告給督軍。
為了扮演貧苦木工,張鼎雲腕上手表早就摘了,他隻能估算著時間來推測辛小月他們是否已經安全離開,於是他默不作聲地蹲在地上,並不打算現在就出來認錯。
並且,他有百分百的信心,等到晚些倪東風發現廖婉玗不見了,警衛團也就沒什麼經曆在追究工人打架的事情了,除非……除非倪東風能夠第一時間就反應過來打架不過是聲東擊西的手段。
他希望廖婉玗和竹桃、小巧已經順利逃出醫院,也希望倪東風此時此刻還沒有發現她們。
張鼎雲的希望雖然說暫時還沒有全部實現,但躲在醫院幹柴堆裏的三個人倒還真是暫時沒有被發現,隻是三人合適才能安全離開,又能不能趕上那趟髒衣車,就連她們自己也說不準。
好在,竹桃是個有經驗的,她做事一向嚴謹,絕不會隻準備一條退路。
此刻三人蜷縮在柴火後頭,正在等近處的一個護士跑遠些。
“估計是發現了,髒衣車現在不能冒險去,等會找到機會出去後不要互相等待,從我們身後的牆翻出後往東走兩個巷子口,然後往南轉,一直走,看到一棟寫了理發店的鋪麵就進去。”
竹桃目光一直警惕地透過柴堆打量外麵,“門沒鎖,你們進去了也不用鎖,後屋廚房裏有個地下室,入口就在放白菜的桌子下麵,把菜筐拿走就好。”
廖婉玗其實有些分不清東南西北,但一想到她隻要跟著小巧和竹桃走,總不會找不到藏身的地方。
好在,倪東風留在醫院裏的人手統共不過十個人,出去看守前後門的不能動外,其他六個人根本不可能在第一時間查遍醫院所有地方。
倪東風正在氣頭上,命令方濟世叫醫院裏所有的醫生護士都出來找人,可那些醫護人員又不是他的兵,手頭上還有各自的病人要處理,都離開工位顯然是不可能的,勉強放下手裏工作出來找人的,也不過是態度敷衍。
小杜原本是在藥局工作的,因為這個崗位尚有另一位同僚在,她便被打發出來尋人,她瞧著那些當兵的不太順眼,所以,哪裏人少,就往哪裏躲著走。
結果,好巧不巧,居然叫她發現柴堆裏躲著人。
幹柴都是深褐色的,有些捆好被規規矩矩地貼著牆擺,有些則因為送來時有些潮,被打散開堆成小山狀正在風幹,她其實也不是故意仔細尋找的,隻是餘光那麼一瞄,就發現了枝杈後麵有一點點月季紅。
她以為是花,在定眼看才明白過來,那後頭藏得興許就是那位督軍正在找的人。
小杜年紀不大,平生最愛看的就是戲文和電影,她腦子裏飛快地轉起自己看過的情節來,怎麼想都覺得現下正在到處找人的那個督軍,像是戲本子裏拆人姻緣,毀人婚姻的地痞惡霸。
於是,她抬手揉了揉鼻子,全做什麼都沒有看見,轉身便走了。
小巧見她離開,輕輕地呼出一口氣來,皺著眉頭無聲地拍了拍胸口,“還好沒看見。”
竹桃搖搖頭,否認了她的說法,“裝作沒看見罷了。我們快走,這樣的好人怕是再碰不到了。”
話落,竹桃率先從柴堆裏鑽出來,之後是廖婉玗和小巧,也蹲著身子小心翼翼地從那紮人的柴火堆裏出來。
三人借著柴堆的高度,先後分別翻牆而出,向著竹桃方才說過的方向,拚命跑去。
她們到達作為臨時藏身地點的理發店並沒有久留,按照竹桃的話說,此刻倪東風應當還在醫院內尋找,等到他把人手調過來,到時候必然要擴大搜索範圍。
那麼,作為臨時藏身地點的理發店也就並不安全了。
廖婉玗知道竹桃處理這種事情比她和小巧有經驗多了,所以她也不多問,竹桃說走,她便跟著走。
三人在那破舊無人的理發店裏換了身衣裳,廖婉玗也不知道這裏是本來就沒人還是被竹桃暫時借來一用,她係著藍底碎花的不上衣扣子,仍不住一眼一眼地往鏡子裏看。
待到竹桃給她頭上包了一條同樣花紋的頭巾後,廖婉玗簡直要認不出自己了。
原來她常聽說“人靠衣裳”,所以那些個有錢有身份的人,才一定要比著價錢地穿洋裁縫做的洋裝,當時她是不信的,直到現在她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這才覺得那句廣為流傳的話也未必說的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