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一百九十三章 風光大葬(1 / 2)

時間太早林克己還未起床,廖婉玗在電話這頭默默的等著,隻聽那接電話的人嘟囔了幾句聽不清的話,不知道是不是跟她說的,過了十幾秒鍾的時間,聲音才又清楚起來時已經換了人。

“出什麼事了?”這會天才剛剛大亮,若不是著急的重要事情,他知道廖婉玗不會這時候打過來。

“我們在南京,師父不大好……”廖婉玗說到這裏就哽咽了。

林克己聽完看不出什麼大的情緒波動,隻是正在單手係長衫領扣的手頓了頓,之後問清了他們落腳的酒店和唐亭歐入住的醫院,匆匆忙忙就掛斷了。

來醫院收發室借電話的,不是跟家裏頭要送住院費,就是報病危或者直接幹脆報喪。那老大爺對廖婉玗這種一個人默默掉眼淚的小女娃看都沒多看一眼,就把電話又給收了起來。

廖婉玗一邊哭一邊從包裏摸出五角錢來,放在桌子上轉頭就走了。

走廊上並不清淨,有“哎呦哎呦”直叫的病人,也有推著輪床急匆匆跑過的護士,她模糊著眼睛看人來人往,也說不好這是個充滿生機和希望的地方,還是個充滿死亡與離別的地方。

張鼎雲在花園裏吸掉了身上的大半包煙,但醫院門口不遠處的煙販子並沒有他慣抽的那個美國牌子,隻能隨便買了一包回來,進門的時候就看見廖婉玗直愣愣地站在走廊邊上,他走過去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唐亭歐對於廖婉玗來說,是個十分重要的人,並不是說他提供了資金給廖婉玗運作大通滬,而是這個人,在她失去了父母之後,填補了她心中那個父親的位置,甚至不得不說,唐亭歐用在她身上的心力,比廖湛山可多多了。

“師兄……”手裏的帕子早就被眼淚浸透了,廖婉玗索性用袖子抹了一把。

張鼎雲伸手拉過她慢慢往唐亭歐的病房走,想要安慰幾句,又覺得那些個他自己都不想聽到的話,大約廖婉玗也是不想聽的。

“你本來要去哪的?”要不是秋柏韜半路劫了人,他根本不曉得廖婉玗離開上海了。

廖婉玗吸吸鼻子,又擦了擦眼淚,這會總算勉強看得清楚腳下落了漆的木地板,“天津。”

張鼎雲腳下步子一頓,回過頭去看瘋子似得看著廖婉玗,“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敢往北邊跑?”

廖婉玗知道危險也不反駁,垂著眼皮將目光定在露出木本色的地板塊上。兩人僵持了一小會,張鼎雲先敗下陣來。

“好歹你叫我一聲師兄,我就厚著臉皮做你一回兄長。”他將挪了挪腳下的步子,給被輪椅推著的病人讓了個路,“你自己的事情,要想清楚,他家裏頭……”是有妻子的。

張鼎雲聽說過自己這個小師妹登報自梳的事情,但這玩意在他眼裏看來不過是小女孩的一時意氣,並不能當真作數。

所以,自從看出她對謝澹如的心思後,張鼎雲並不意外,畢竟,那位督軍表現的可比自家師妹明顯多了。

但再怎麼說,謝家畢竟是有主母的,廖婉玗真要過去做個妾,張鼎雲還是覺得她吃虧了。

若是更摩登一些,如今不結婚就生活在一處的男女也不是沒有,隻是,歸根結底要遭人詬病。

他就這麼一個師妹,師父在的時候很愛護,如今師父情況不大好,她也並不是就沒了靠山。

吃虧的事情,張鼎雲是萬萬看不下去的。

“再說吧……”廖婉玗現在也沒心思想別的,一心盼著唐亭歐能熬過這一關。雖然她也清楚自己師傅的身體撐不了太久,但能等到林克己來也是好的。

他們師兄妹二人在南京等了兩日,日日在唐亭歐病床前頭給他讀書念詩,時不時還會講幾句林克己就快到了的話。

大抵是昏迷的人也還是有些微薄意識,唐亭歐的情況奇跡般的沒有惡化下去。

到第三天的傍晚,林克己趕到醫院病房的時候,還在昏迷中的老人家仿佛有感應似得,眼角居然一直在落淚。

就在大家都以為應該沒事的時候,後半夜裏,情況忽然危急起來。

昏迷中的唐亭歐從偶爾抽出漸漸變成了每隔幾秒鍾就會不受控製地抽出幾下,期間醫生來看過兩次,都表示無能為力。

唐亭歐口中被橫著墊了兩根木筷子,據說是為了防止他咬到自己的舌頭,廖婉玗就坐在床頭邊上一邊哭一邊給他扶著,整個人上氣不接下氣。

林克己眼圈很紅,看得出十分難過,但那情緒一直被他壓抑著,反倒叫他成了在場幾人中看起來做冷靜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