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拍了拍廖婉玗的手,“你到底是一個人在外麵,也沒個親近的人。我嫁給他,跟你就算是同鄉,來照應一下也是應該的。”
這話一說,就將謝澹如看顧她幾日的情分變成了同鄉之間的相互照應。
兩個人有聊了些別的,從廖熹跚去讀了什麼學校,到上海的衣裳款式,喬敏芝忽然想起什麼似得,從手包裏拿出一個銀質的橢圓形項鏈墜子,那墜子外麵是鏤空的,手工很精細。
她當著廖婉玗的麵打開,裏麵是她跟謝澹如的婚紗照。
“給你看看這個,使我們結婚時候拍的。”橢圓形的小相鑲嵌在鏤空的銀質小墜子中,喬敏芝指著相片上的謝澹如,“這套衣裳也是我挑的,不錯吧?”
廖婉玗點點頭,就聽她說,“大總統也派了人來祝福,他說這事情值得紀念,死活找人做了這麼個東西。”喬敏芝往自己胸前比劃了一下,“可這墜子太大了,帶著實在不方便,我就勉為其難放包裏了。”
她“噠”地一聲扣上項鏈墜,又將那東西塞到包裏,“不帶著要不要不高興的,會鬧脾氣,說我不愛他了。”
廖婉玗始終保持這一個禮貌的微笑,偶爾才輕輕地“嗯”一聲,喬敏芝還想同她講些謝澹如的生活細節,病房門卻被人推開來。
張鼎雲接到謝澹如手下的電話,說是廖婉玗要喝湯,他急匆匆地送過來,開門卻見到一個陌生女子。
“這位是?”
喬敏芝見他熟門熟路,保溫飯盒放在床頭櫃上,就去衝洗湯匙,儼然是常來的樣子。
“你好,我是謝澹如的妻子。聽說小婉受傷了,來看看她。”
張鼎雲“哦”了一聲,手上的動作幹淨利落,他到了小半碗湯給廖婉玗,“原來是謝夫人。謝督軍可是我們的大客戶。”
喬敏芝笑容得體,心裏卻有些不是滋味。她想著廖婉玗都有男人了,怎麼還有臉勾搭謝澹如。
“你是?”
張鼎雲沒有立即把湯給廖婉玗,而是端著碗吹了吹,“我是她師兄。”
他唯一亮出的身份,隻是廖婉玗的師兄,喬敏芝就覺得,他大約是個沒什麼出息的人。
故而她在心裏冷笑了一聲,什麼師兄師妹,還不是一肚子男盜女娼。但她自從馬甫華去世之後應酬過太多場麵,早就學會隱藏情緒,此時倒也並沒有什麼異樣表現。
“咣當”一聲,是瓷碗砸在水門汀地麵上的聲音,熱湯一半潑在地麵上,一半潑在張鼎雲褲子上。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手滑了。”廖婉玗掙紮著坐起身來,下意識伸手去擦張鼎雲濕了的褲子,張鼎雲往後退了一步,神色如常,“沒事,我去整理一下。”
門口被謝澹如留下的小士兵聽見聲音,琢磨了兩秒鍾,之後他覺得算是異常,於是招呼也沒打,就直接推門而入。
喬敏芝並不知道他的存在,這會忽然看見他心中“咯噔”一下,也不知道自己方才說的話,他聽了多少去。
“那我就先走了,不打擾你休息。”喬敏芝站起身來,也不等張鼎雲回來,拿著手包匆匆忙忙往門外走,“跟我走”她路過門口小士兵的時候,這樣說道。
那小士兵看了看廖婉玗,有看了看喬敏芝,雖然說督軍的命令是守在門口,但眼下夫人都走了,他應該是沒有什麼繼續守著的必要了吧?
這樣想著,小士兵對喬敏芝敬了個軍禮,老老實實地跟著走了。
張鼎雲回來的時候,就見到廖婉玗孤零零一個人坐在病床上,看著窗外出神。
“我再給你盛一碗。”
廖婉玗回過頭來看他,勉強笑了一下,“我不想喝,先放著吧。”
張鼎雲心細如塵,看見喬敏芝的時候就覺得奇怪,這會聯想起謝澹如來,事情已經被他猜個七七八八。
想來是正宮娘娘聽到了什麼風吹草動,居然也跟著南下了。
“師妹,我希望那件事你在慎重的考慮一下。”
廖婉玗被他說得一愣,隨即明白過來他指的是哪一件事,“我考慮的很清楚,我想幫他。再說,也不隻是幫他。東北的情勢你也清楚,直隸又被南方牽製著,若果戰爭再次爆發,不是要吃虧嗎?”
她頓了頓,目光堅定地看著張鼎雲,“你難道要看著大家死嗎?”
張鼎雲沒說話,廖婉玗以為他是默認了,站在她這邊的。卻不知道,正是她方才堅定的目光,叫張鼎雲下定決心要阻止那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