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雨連綿了好幾日,街道上已經大麵積積水,有些人家因為地勢低,那雨水更是倒灌進了院子或者屋內。
林克己今日來看林家澍,居然發現她難得地胖了一些,想來是那兩個護工做的還不錯。
至於麥潤璵,若是走的快些,已經排在輪回的隊伍之中了吧。
他其實並不介意有人同他耍心眼,甚至林克己是願意碰到對手的。那種旗鼓相當,棋逢對手的感覺,對他來說是一種享受。
隻可惜麥潤璵的心思太下作,教唆者林家澍幹了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又想要錢有想要自由。
嗬嗬,林克己也算是滿足他了。給了他一個重新投胎的機會,又叫人燒了許多紙錢元寶給他。
金錢和自由,也算是所求遂願了。
他不怕林家澍恨他,反正林家澍已經很久沒有愛過他了,他們父女之間親情和睦,怕是這輩子不會有了。
林克己覺得自己年紀大了,因為隻有老人才會回憶過去,但他對林家澍的美好記憶隻存在於過去,他能想起她剛出生時皺巴巴的樣子,也能想起她搖搖晃晃學走步的場景。
但人生總有一些不圓滿不是嗎?大團圓什麼的,多半隻是存在於話本之中吧。
林克己在爭執中誤殺了妻子的時候,就注定再沒有什麼大團圓了。
“走吧。”他難得露出疲態來,轉身先顧誠岩一步離開。
顧誠岩站在門口沒動,看著房間裏怔怔坐著的林家澍,她眼中毫無生氣,仿佛是個布娃娃,雖然吃穿用度仍舊都是最好的,但自己對一切都毫無反應。
他幾乎是看著她長大,年少時初初動情,喜歡的就是她。那時候他還總覺得林家澍隻是嬌慣的脾氣不好,事到如今,也不得不承認,她是有病的。
輕輕地歎了一口氣,顧誠岩也轉身離開,回到車子裏時,後視鏡中的林克己,已經恢複了往常那種淡淡的神態。
“阿爸,我們去哪裏?”
林克己緩慢地眨了兩下眼睛,“去劇院。”
今日有戲,由於是程紫蘭的戲,票昨日就賣光了。但這是林克己的產業,自然常年為他空置著一間,以備什麼時候,他忽然想聽戲了。
他給自己留的這間包廂,在二樓中央偏左,不是最好的位置,畢竟他不常來,正中央的大包廂,沒有必要空置著浪費。
他來的時候,戲已經唱到了第二折,程紫蘭不論嗓子還是扮相和身段都很好,唱到絕妙處贏個滿堂彩。
就在這掌聲與喝彩聲之中,林克己忽然聽出些許不和諧來。如果他的耳朵沒有出錯,那麼,剛才的那一聲極其不明顯的聲音,應該是被消音過的槍聲。
“去看看是不是出什麼事情了。”
顧誠岩什麼都沒聽見,隻是專心聽戲,被林克己忽然一說,一時不知道要看什麼,“怎麼了,阿爸?”
“我好想聽到槍聲了,你找點理由吧二樓看看。”
“好。”顧誠岩本來手裏握著一把剝好的花生仁,這會隨手放到桌子上,拍拍手,出去了。
他喚來兩個劇院的侍應生,叫他們端來許多盤瓜子,於是從最西麵麵開始,一間一間看過去,美其名曰送瓜子。
到了右數地四間小包廂的時候,他接連敲了兩次門,都無人應聲。
“有客人嗎?”他轉頭看身旁的侍應生,得到了肯定答複後,心中已經有數了,“去拿鑰匙。”
一個年紀相對小些的男侍應生放下手裏的托盤騰騰騰跑走了,不過兩三分鍾的功夫,又拿著鑰匙跑回來。
顧誠岩扭開門鎖,才將門拉開一條縫隙,血腥味就已經隨著空氣飄了出來,“叫人封鎖劇院出入口,從現在開始,沒有林先生的命令,誰也不能出入。”他吩咐完,自己一閃身,就快速進了包廂,緊接著便又將門關好。
包廂裏隻有一位客人,此時額頭左側被打了一個血洞,顧誠岩蹲下身子,伸出一直手指放在他鼻孔附近,確定這人已經斷氣了。
他盡可能小地翻動了一下這人的隨身物品,發現了一張,中統三科的身份證明。
中統共分三組八個科室,一組下設置二科,分管文書事物和情報電訊,簡單來說就是文職。二組設置三個科主要負責做調查,從黨員、黨派到社會調查都管。最後的三組,下設也是三個科室,主要調查的就是黨政、經濟和日本人相關事務。
麵前已經斷了氣的人屬於二組三科室,負責調查黨員相關信息。顧誠岩估計,他是查到了什麼了不起的東西,被人滅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