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這樣講,廖婉玗也抬眼快速度看了一圈,最後又將實現落回到自己前方兩三步遠的地麵上,“沒……沒有的事情。”
她害羞不肯承認,龔延卿也不為難她,老秦和威爾遜的對話是不是傳到後麵來,廖婉玗就聽見他在跟爵士說,他們此行的目的。
等到聽說廖婉玗小小年紀就已經管理一座大工廠的時候,威爾遜爵士很明顯地驚訝了一下,“她看起來隻有十幾歲吧?居然管理一座工廠?”
秦慶蘇講話有誇張的成分,不但將製皂廠形容的規模龐大,甚至連本應當是相同等級的製藥部分,也描述成了她的分管部門。
儼然是將廖婉玗塑造成了一個商界女神童。
“這也許是天分,是上帝給的優待。她的父親就是我們鷺州的首富,想來是遺傳了他父親的聰明頭腦。”
廖婉玗聽得清清楚楚,簡直想找個地縫鑽進去。這老秦誇誇其詞,似乎是完全不擔心會穿幫。
“哦,感謝上帝。讓這樣可憐的孤兒擁有如此獨特的天賦。”
得……剛才她沒聽見的時候,老秦居然連這都說了。
看到威爾遜爵士投來略帶同情的目光,廖婉玗禮貌地微笑了一下,她很尷尬,但是絕對不能表現出來。
“我希望你不要拒絕那些禮貌邀請你跳舞的人,並且,能夠假裝愉快地跟他們聊聊天。如果,有什麼不對勁,也不要怕,我會時刻注意你,並且適時地幫你解圍。”
廖婉玗明白龔延卿的意思,威爾遜公爵的客人們一定都是當地有頭有臉的人物,結交幾位,對於他們來說百利而無一害。
前院很大,燈火通明,威爾遜爵士時不時就停下來跟客人們打招呼,幾個人好不容易進了院子當中的三層洋樓大門,廖婉玗就發現了幾位黑頭發黑眼睛的華人。
那些人看見與威爾遜爵士一同進來的三位華人顯然也很意外,緊接著便熱情地走上前來打招呼,廖婉玗一一禮貌地問了好,開始在心裏默默地記住他們的名字。
一下子需要認識太多人,她需要在心裏將人和名字對上號,並且默念幾遍加深記憶。不然不小心弄錯了,可就太失禮了。
在場的三位華人中,一位是上海的,其餘兩位皆是香港人,雖然都會將國語,但自始至終大家都是用的英文對話。
威爾遜爵士隻停留了很短暫的時間,就去招呼剛剛到來的朋友,老秦油滑,爵士一走他就混進了人群,去結交新朋友。
龔延卿起初還陪著廖婉玗跟上海人聊天,後來實在聽不太懂他帶著口音的英文,端著酒杯,也溜達走了。
兩個香港人也遇到了認識的人,一前一後地離開,到了最後,小圓桌旁邊站著的,就隻剩下廖婉玗和那位上海的倪姓老板。
倪老板個字不高,是典型的白麵書生樣子,講起話來口音軟軟的,略微有些陰柔,“這裏就是太熱了,等到下個月,我也要回到上海去了。夏天是住不成的。”
這裏確實是很暖和,鷺州還沒入夏,這邊已經儼然是衣服夏日模樣,“我有幾位上海的客人,自己也去過幾次,那邊同鷺州真是不一樣,實在叫人覺得新鮮。”
倪老板覺得這是誇讚家鄉的話,忍不住有些得意,“那是當然的,不僅僅是熱鬧,上海還安全的很。我聽說東北已經打起來了,起初還猶豫著要不要回去噠,後來想想無所謂咯,使館區總不會鬧出什麼事情來的。”
廖婉玗想起使館區裏歌舞升平的樣子,倒也讚同倪老板的話,“雖然日本人鬧得厲害,但其他國家的租界去,倒也還是顧忌些的。”
她淺淺地抿了一口果酒,“此行得到以為前輩勸說,那位前輩就是上海人,也不知道倪老板是否聽說過此人。”
廖婉玗報了吳買辦的全名,倪老板聽完“咦”了一聲,“你認識吳敬仁?”見她目光一顫,倪老板解釋道,“這是他的字,我們叫習慣了。他還有位長年帶在身邊的侄子對吧?”
想了一下跟吳買辦吃飯時見過的年輕男人,廖婉玗點點頭,“是,我同他也有過一麵之緣。”
倪老板微微一晃頭,眉頭蹙了起來,神情上說不出的複雜,“哎呀,你跟老吳是怎麼認識的?他這個人……”他講到這裏搖搖頭,一副難以啟齒的樣子,“你同他有什麼生意往來嗎?”
他方才聽過介紹,知道廖婉玗雖然年紀輕又是女性,但已經獨自管理一家工廠了。
廖婉玗聽倪老板這樣講,雖然麵色上沒有變化,心裏麵卻已經開始狐疑了。
難道這吳買辦是個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