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周萍萍下樓的腳步聲,廖婉玗站起身來,走到麵向廠房的那扇窗子前,看了眼底下的工人們,覺得自己可真是失敗。
她還是懂的太少,也還是想的太少。幸虧眼下損失不大,上海、金陵和京津的訂貨貨數量穩定,不然,她可真是沒臉再見林克己。
皂場眼下終於盈利,她萬萬不能再弄到需要等著製藥那邊貼錢了。
廖婉玗走回到辦公桌前,遲疑了一下,做好後攤開本子,自筆筒裏抽了一隻鉛筆出來,快速遞寫了起來。
她打算,以後跟所有的工人們,都“先禮後兵”。
隻要規章製定的合理,也有相應的懲罰對策,她相信,往後應該不會再出現這種事情了。
古永愖站在走廊裏,從廖婉玗辦公室沒關嚴的門縫看了她一眼,腋下夾著一份報紙,慢悠悠地上樓了。
自從周萍萍來了之後,他就不在跟廖婉玗用一個辦公室了,所以,盧妹的事情,他並不知道。
古永愖跟著林克己也是好幾年了,對林克己的心思一想摸得比較準,可自從廖婉玗出現,他就沒什麼頭緒了。
他之前一直以為林克己對廖婉玗是有點男女之間的意思,可他中午跟顧誠岩吃飯的時候,聽說林克己要納妾,他又覺得自己似乎是想錯了方向。
這天晚上廖婉玗將近十點才回林家,回去才想起自己還沒收拾好行李,林克己夜裏頭起來抽煙,看見廖婉玗的房間門縫裏透出光來,輕輕敲了兩下門。
“來了。”
她聲音很清明,儼然是並沒有睡的樣子,門一打開,廖婉玗也愣了一下,“林叔叔,我還以為是小來。”
廖婉玗穿了一件長袖的白色棉布睡裙,裙擺蓋到腳麵上,她此時光著腳站在地板上,隻露出十個白嫩的腳趾頭來。
“怎麼這麼晚還不睡?”
伸手拿起床上一件還沒收進箱子裏的大披肩,廖婉玗往身上隨意地一裹,“我在收拾東西。”
林克己並沒有走進去,隻是站在門口看了一眼她身後,就明白她這是在收拾搬家時要帶的東西,“這些事情交給下人們做,沒什麼事你早點睡。”
他說完這話轉身就要走的,卻被廖婉玗給叫住了。
“林叔叔,我聽小來說,您要結婚了?”
林克己將手裏那根還沒點著的煙塞進口中,火柴“嗤”地一聲劃著,火苗跳動了兩下,不知道什麼原因又滅了。
“很突然嗎?”
“不是不是。”廖婉玗擺擺手,“我替你高興的。”
林克己挑了眉毛,“你替我高興?”
廖婉玗笑了一下,“也不是我高興,我覺得大家都挺高興的。我記得我阿爸說過,家,還是得有女主人才叫家。”
聽完他這話林克己嗤笑了一聲,“你個小丫頭,知道什麼,早點睡吧。”
林克己講完這話也不等廖婉玗回應,轉身就往自己的房間走,留下廖婉玗站在門口,還以為自己講了什麼叫他不高興的話。
她眨了幾下眼,撇撇嘴,關上房門後繼續收拾東西。
可,往箱子裏放了兩件疊好的衣裳後,忽然歎了口氣。
之前說好要給阿媽一個清白的,這陣子被皂場的事情鬧得也無暇分身,她得快點處理好現在的狀況,爭取早日換阿媽一個公道,也好叫她瞑目。
如果事情真是林克己說的那個樣子,白秀珍跟……薑知荷,都一定要付出代價。
她這樣想著,加快了手裏的動作,天邊泛起魚肚白的時候,廖婉玗終於將所有的東西都收拾完了,站在窗戶邊上看著天色猶豫了一下,她還是爬上床,鑽進了被窩。
平時,早上七點鍾小來會準時叫她,可這一覺,和廖婉玗想的一點也不一樣,因為,她睜開眼睛的時候迷迷糊糊看了一眼床頭矮幾上的手表。
已經,中午了。
她一咕嚕從床上爬起來,拿過昨晚就準備好的衣裳慌慌張張往身上套,跑到浴室裏打開裝牙粉的盒子,手一抖撒的外麵都是。
兵荒馬亂地收拾完,她提著包就往外跑,跑到走廊拐角的地方,迎麵就撞到了上樓的林克己。
“醒了?樓下……”
廖婉玗“嗯”了一聲,也不減速,跑到一樓才明白過來,林克己並不是想跟他說下樓慢點,而是想說……樓下來人了吧?
客廳裏,沙發上坐著的謝澹如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廖婉玗餘光瞄了他一眼,後也不也不回地走出門去。
真是看見他就想起薑知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