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原地又深吸了幾口氣,廖婉玗盡量讓自己的神情看起來正常些,但她這會心髒跳的咚咚響,實在是很難平複。
她腿發軟,但仍舊強撐著走到花園同主樓相連的角門門口,扶著門把手又站了好一會,才鼓起勇氣拉開門,走了進去。
這個角門連著的是中樓的大廚房,這會有人在忙活著準備中午飯,見她進來都紛紛打招呼,廖婉玗勉強擠出一張比哭好不了多少的笑臉,僵著身體走了出去。
她祈禱著這會不要遇見林克己,不然她實在沒有辦法保證將剛才看到的事情忍著不說,可天不遂人願,又興許這才是天意,她從小走廊一出去,就叫見了坐在客廳沙發上看報紙的林克己。
廖婉玗低著頭也不說話,心裏麵默默期望林克己看報專注點,這樣說不定就能夠注意不到她,但林克己坐在這裏就是等廖婉玗的,所以,哪裏可能忽略掉她呢?
“回來了。”
“啊……”廖婉玗有點驚慌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就有迅速低頭,她站在原地沒動,猶豫著究竟是從左手邊直接上樓梯回房間,還是……應該到沙發那邊去坐下。
林克己放下手中的報紙,對著她招招手,“剛切的水果,過來坐。”
廖婉玗硬著頭皮走過去,選了一個距離林克己最遠的沙發位置坐好,她這會哪裏能吃的下去東西,別說吃,真是看都不想看。
“小澍這會做什麼呢?”他伸手拿起果叉,叉了一塊切好的香芒,伸手遞給廖婉玗。
廖婉玗抿著嘴,禮貌地雙手將果叉接過來,猶豫了一下,“在露台上……曬太陽。”
林克己能看出她不大對勁,她早上起來除了去看過林家澍之外並沒有別的事情,想來應該就是跟林家澍有關係,“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廖婉玗下意識搖搖頭,但“沒有”兩個字說的有點心虛,聲音也就輕飄飄的,到最後音調都聽不見了。
她覺得自己應該早點把林克己想聽的話說完,這樣她應該可以早點離開這裏,不用繼續麵對著他,“家澍,應該隻是想換個……環境新鮮一下吧……”
林克己聽完這話點點頭,“他們是已經有看好的宅子了,還是?”
啊……這種事廖婉玗怎麼會知道呢?她可是什麼都沒來得及說,就跑了。
“我沒問,要不,我再去問問?”她實在是不會撒謊,林克己這樣追問下去,她根本應對不了。
林克己沒說話,隻是靜靜地看了她幾秒鍾,廖婉玗覺得自己仿佛要被他看穿,尷尬地抬手順了一下耳邊的頭發。
“也不是急事。”他對著廖婉玗笑了一下,是那種長輩式的特別寬容的笑容,“有事情他們總會再找我的。”
廖婉玗連連點頭,並不接話,手裏頭舉著那塊香芒,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林克己看出她窘迫的樣子,忍不住開口解圍,“等會吃午飯了。”
廖婉玗“嗯”了一聲,順勢將果叉放回到荷葉邊的西洋玻璃大碗裏,站起身來對著林克己微微一鞠躬,“林叔叔,那我先上去。”
林克己目送著廖婉玗上樓,一直等到她消失在視線裏,才緩緩站起身來,行至窗邊,看著外麵花園裏的景色,許久沒有說話。
顧誠岩推門進來的時候力道有點大,進來後看見他在客廳動作都輕起來,“阿爸。”
他站在林克己斜後方,雖然知道他看不見,也仍舊是低頭一鞠躬,“我剛回來,正好遇見廖家來送請柬的人。”他走上前同林克己一道站在窗戶邊上,手裏頭舉著一張大紅色的鏤花請柬。
林克己想起,這陣子還不明不白住在後院的廖家二女婿麥潤璵,眼神裏露出繼續輕蔑來,“這家人還是很有趣的。”
顧誠岩動手拆開請柬,垂著眼簾看了幾行,笑起來,“確實挺有趣的,瞧這意思是邀請咱們一家子過去赴宴呢,甄顧是覺得自己娶了個東洋女人,咱們就奈何他不得了?”
說完這話顧誠岩又看了一眼請柬,蹙起眉頭來,“可是,阿爸,我們總不能真的都去吧?萬一……”
林克己知道他的顧慮是什麼,但仿佛並不擔心,“他不敢。”
顧誠岩也覺得甄顧不敢,他輕飄飄一鬆手,那張請柬就落到窗台上,“阿爸,日本領事館那頭出麵來說和過兩三次了,碼頭那邊怎麼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