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時若是開董事會,你是要去的吧?”明蘭還沒去過上海,隻在畫報上看過照片,租界裏頭洋派又摩登。
甄顧哪裏會聽不出她的意思,“倒也未必,六月份的年會,隻有500多人出席而已。”
明蘭輕笑了一下,“廖湛山不是已經解決了嗎?那個小跛子也被趕出了家門,還不注定都是你的東西?”
在甄顧看來,沈明蘭到底還是有些婦人之見,她將事情想得過分樂觀了。
廖家的股份原本就不全是廖湛山所有,他又曾在廖熹跚出生後改過兩次遺囑,要不是廖家的律師已經被甄顧買通了,此刻廖氏名下產業百分之七十的股權都會在那個小跛子名下。
眼下雖然他們姐弟兩個已經被趕了出去,最後一份遺囑也在甄顧眼皮子底下銷毀,但白秀珍畢竟還是廖家的主母,二丫頭和四丫頭也不是吃素的,事情哪是三錘兩棒就能解決的。
但這些話,甄顧不必同她講。
“說到東西,我到想起一事。昨日你母親電話打到我辦公室去,紅口白牙地同我要錢,七根黃魚的貓眼戒指,她倒是眼光高的很。”
沈明蘭佯裝驚訝,她自沙發後頭繞過來,做到甄顧的身邊,整個人都軟綿綿地依偎在他懷裏。
“這事我還真不曉得。昨日老三她們幾個來我這裏打牌,聽說鮑老板幾樣內監帶出來的東西,我們就想長長眼,她在亭子間裏吞雲吐霧,怕是以為我背著她買了什麼好東西。”
她的手起初還是老老實實放在甄顧胸前的,這會已經羽毛似地輕輕在甄顧頸下喉頭搔弄著。
“你可千萬不要給她,她滑詭的很,一準給好些人都打了電話。隻等遇上隻瞎貓呢!”
甄顧當然不會做瞎貓,但他今晚想要沈明蘭陪那位上海來的“查賬董事”陸之銘,總也要給些甜頭的。
黃金的盒子裏頭,裝著一對明朝舊坑的藍寶石耳環,那寶石比一般人的拇指指甲還要再大上一些,白金的底托鑲嵌,足花了甄顧三十幾個大條。
沈明蘭在花界摸爬滾打六七年,好東西也是見過不少的,但這對耳墜子實在太過奪目,讓她忍不住驚呼了一聲。
“你也不必看什麼貓眼狗眼,這可是那位老佛爺的匣中物,是前朝的東西了。”
沈明蘭雙臂攬上甄顧,在他麵頰上重重地親了好幾口,心裏頭是竊喜的,嘴上反倒不怎麼誠實。
“你盡是取笑我。我同你在一處又不是為了這些身外物,你往後也不必這樣破費,我是真心實意愛你這個人的。”
話可盡聽,但不必盡信,甄顧輕輕拍了拍沈明蘭的麵頰,“我同陸先生講上來換衣裳的,可不能在耽擱,樓下的牌還是小九代我打的。”
甄顧站起身來,讓沈明蘭伺候他寬衣,仍舊是換了一件黑色長衫,除了料子和提花不同,乍看沒什麼分別。
他自己動手將領口扣好,一麵往房間外頭走,一麵狀似無意地說道:“晚上怕是還要醉酒,你將陸先生照顧好。”
沈明蘭當然明白自己被他像個禮物似得送了人,但她本就吃的這碗飯,再者說剛收了那樣貴重一副耳環,就算心裏頭不願意,事情總也是要做的。
甄顧飄著衣擺走下樓去,隻見小九已經將自己匣子裏的錢輸了小半,他伸手捏了捏小九的麵頰,調笑她是陸之銘的斥候。
小九是沈明蘭帶著的清倌人,十五六歲,彈得一手好琵琶,樣貌雖然不算頂漂亮,但勝在氣質不錯。
她給看、給摸,並不給吃。但嬌嬌俏俏的小姑娘,隨便撒個嬌,都能讓人酥了骨頭,倒也有一些市場。
她坐在甄顧身邊添茶遞果子,偶爾被甄顧抓著手摸兩把牌,運氣倒也不差。
和牌的時候她將頭抵在甄顧頸窩裏笑,有那麼一瞬間,甄顧有些失神。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廖婉玗能同他這樣相處。
一下午的時光被飛快消磨,一群人熱熱鬧鬧地用過晚飯,推杯換盞間陸之銘話都開始講不清楚,他反反複複地拉著沈明蘭,一雙手在酥胸豐臀間來回摩挲。
此時再不散局,未免就要討人嫌了。
甄顧第一個站起身來,搖搖擺擺地說著“醉話”往外走,陸之銘迷蒙著雙眼,笑嘻嘻地同他擺手,並沒有要挽留的意思。
沈明蘭在陸之銘耳邊說了句什麼,陸之銘點點頭,她便小跑著追了出去。
這座宅子是建於清代的傳統紅磚民居,三落雙護厝結構,甄顧出了他們吃酒的第二落大門,腳步立時便平穩起來。
他目光沉靜,沒有半分醉態,聽見腳步聲回過身去看,見是沈明蘭,禁不住蹙了眉頭。
她這時候跑出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