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我們並非甘願墮落,而是遭遇了金錢的奸欲。

---題記

01

甚至來不及掐滅煙頭來不及

寄出一個紅色的唇印

鳥已經撞碎了玻璃

我的剃須刀

和帶血的一對翅膀

同時落地

今晨我要去清明山

去和一個女人對話登七十二級台階

我說的不是金錢甚至不是愛情

我說的是那個我叫她母親的女人

你為什麼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我想對你說大雨將至

鬱金香朵朵代表我的心

黃布起床的時候是早上七點,不冷不熱的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正照在他那輪廓分明的臉上,臉的右側像是被烏雲籠罩著,左側又懸浮著黃黃的光。這黃與黑的兩種張力,似乎很能說明黃布此刻的現狀。

他打了幾個哈欠,然後抬頭看了一眼正對著自己看的黑白照片。他笑了。照片上的自己仰著頭,拿著筆的手支撐著下巴,一副特深沉的樣子,儼然像個偉大的哲學家。

這張照片是還在報社工作的時候一位開影樓的朋友幫助照的。當時拍攝這張照片是為了應付自己主持一個經濟版麵的自我介紹。他知道這是一張做秀的照片,但他還是很喜歡。從某種角度說,作秀所呈現的一種狀態同樣能反應一個人的潛意識,從深層次說反而特別的真實。

在黃布的生活中,這種深沉的樣子別人是很少見得到的,更多的時候,黃布屬於一種快樂幽默又富有智慧的人,說出的話來總能與眾不同。他喜歡成天穿著一套CBA的運動裝,給人的印象不僅比實際年齡要小很多,還顯得格外富於激情與活力。

他很少有這麼早起床的習慣。這一天是他的生日。每年的這一天,他有一件事放在首位。

他先給亞亞書吧打了個電話。書吧的曉曉說,哥,你的花早就準備好了,我還給你準備了早餐呢,你快來吧。

看時間還早,他靠在床上點了一根煙,貪婪地吸著。

他總是在自己生日的時候失去快樂,也總是在失去快樂的時候想去看他的母親。這就像一個永遠紮在他胸口的情結。

黃布是重金屬文化傳播公司的策劃總監,過了今天他就整整三十六周歲了。在那三十六本日曆的生命軌跡裏,黃布上過大學,做過詩人,當過記者,現又做了策劃人,人生的閱曆還是比較豐富多彩的。與一般的同齡人比,他在事業上的成器時間要來得更早一點,他已擁有了自己的汽車、房子和一般同齡人還沒有擁有的東西。然而,他至今卻還是單身一人,盡管也談過幾個女朋友,但大部分受不了他那古怪的脾氣而宣告結束。有時候他也害怕孤獨,也很想成個家。他知道這原因就出在自己身上,但無法改變。他情願這樣被孤獨纏繞,不想改變。

他開著他那輛新買的黃色的“現代coupe”跑車到達清明山的時候已接近十點。那個五通大酒店的老板章法拚命地給他打電話,說出事了,要馬上見他。他有點煩,先是在電話裏罵了一通,說我也沒有賣給你,我有我自己的事。章法說,你怎麼啦怎麼啦。想想畢竟是老朋友,黃布最後還是把語氣緩和下來說,到下午再說吧,有時間我過去,然後把電話掛了。

黃布的父親是在他六歲的時候病逝的,腦子裏父親的形象很是模糊,而母親對他來說卻是十分的深刻。母親不容易,把他拉扯大,還把他送進了名牌大學。也因為母親,他大學畢業沒有選擇留在省城,而是回到了母親的身邊。他放棄了與他共同走過三年的女同學,放棄了省城的發展平台。有時候,特別是工作與愛情遭遇不快的時候,他也有點怨他母親,但還是認為應該永遠感謝母親。他沒有恨過。

他回來後的第三年,母親也離開了他。他的母親沒有能體會到他工作後回報的滋味。母親最大的願望是生前看到他結婚,並且能夠給黃家續個後代。他的母親沒有能等到這一天。現在想起來,他有點後悔。他覺得自己無論如何應該先結個婚再說,起碼母親會很安詳很幸福地閉上眼睛。他甚至覺得自己有點自私,自己的幸福還有很多的今後可以尋找,可母親等不起。

黃布把36枚純白得絲綢一樣的鬱金香沉重地放在母親的墳頭。他覺得有很多的話想說而又不知從何說起。如果那一年要是跟那個當教師的林娜結婚就好了,起碼母親在地下會很安息,至於兒子到底幸福與否,母親在地下是不會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