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他捆在兩節竹子上,拖著往鎮上走,一路上回頭率明顯增加,我也顧不了那麼多了,直接衝進一家客棧。
掌櫃的好笑地看著我:“姑娘是打尖還是住店?”
“給我兩間房。”我摸了摸袖子裏的口袋,居然還真有那麼不知道幾兩銀子,一股腦全拿出來擺在桌子上。
掌櫃的立刻換了一張臉孔,貪婪地看了看銀子,又驚訝地看了看我,諂媚地笑道:“小人早看出姑娘是貴客,來人!給姑娘開兩間上房,順便幫忙把這位受傷的公子抬上去,快!”話音剛落,兩個店小二從大堂一路小跑奔過來,幫我抬著絕塵就往樓上走,我拖著疲憊的身體跟著上了樓。
關上房門,我坐在床邊探了探絕塵的鼻息,這才鬆了口氣,隻要一息尚存一切都來得及,我趕忙喚來店小二上一壺酒,順便買包金創藥回來。
也顧不得什麼男女之別了,我扯下他的上衣,卻看到胸口和肚子的刀傷已流出黃色的膿水,細心檢查之下,周圍的皮膚組織並沒有壞死的跡象,這倒簡單很多,我將酒倒在傷口上先給他衝洗,雖然已沒有了神智,但他卻依然微微皺著眉,顯然痛覺還未完全消失。
膿水衝洗幹淨,敷上金創藥,將他的衣服撕成布條,以專業的手法迅速包紮完成,我這才長舒一口氣,給他蓋好被子,暈暈乎乎地走出門口。
回到自己的房間,我狠狠地摔在床上便昏睡過去,這是我來古代的不知道第幾天卻是第一次入睡,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
迷糊之際,我放佛回到了前世,蜷縮在角落裏,胸前的血洞還在汩汩流血,眼前模模糊糊地看到有黑影在戰鬥,他一個人,一把槍,拚死一戰,而我就那麼靜靜地凝望著,有種說不出的安全感。看著敵人悉數倒下,他走過來,抱起我,步伐穩健地走向公路。
“你還好嗎?還能撐住嗎?”他先開了口。
我有氣無力地回道:“可能,快不行了。”
魔蠍淡淡地看了我一眼:“你的傷很危險,如果撐不住趕快告訴我。”
“告訴你?”我疑惑地睜開眼睛。
“是啊!”他突然笑了,“我不會讓你單獨行動的,黃泉路上得好好看著你才行。”
我突然愣住了,銀白色的光影流轉在那張帶著戲謔的臉上,輕描淡寫的話卻生生地砸在心裏,痛並幸福著。
眼前的畫麵漸漸變黑,身體似乎有了意識,我嚐試著睜開眼睛,眼前古香古色的包間讓我瞬間從睡夢中清醒,心髒被一陣毫無征兆的疼痛折磨,無法起身,夢中的情景前世曾真實經曆過,我以為重生變會忘記,卻依然曆曆在目。
深深地反複呼吸幾次,調整了一下心情,前世為他同歸於盡,不能讓這感情傷害留到這架空世界來,經過這樣一番自欺欺人的安慰,心情似乎緩和了許多,我好好地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衫,便往隔壁走去。
輕手輕腳地推門而入,絕塵依然躺在床上,緊閉雙目,臉色更是沒有一絲緩和。我輕輕地掀開被子,解開係著的布條仔細檢查,正當全神貫注換藥的時候,毫無征兆的聲音突然響起:“有新衣服麼?”
我被嚇了一跳,抬頭看去,那張慘白的臉上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我從來沒覺得這張冷漠的臉居然可以變幻出這麼欠抽的表情,一股無名火躥到頭頂,將布條扔在他臉上:“姐從大老遠給你拖過來,花錢住店,還給你治傷,你不領情也就算了,還擺出這麼一副欠扁的德性出來!”
他看了看自己半裸的上身,冷冷的聲音帶著點委屈:“確實需要。”
“我暈……”我實在是無法用語言形容他了,“好,這就給你買去行嗎?”這救回來個祖宗也真是對他無語了。
手在身上亂摸了一通,卻突然想起錢都花光了,我歎了口氣,窘迫道:“錢,昨晚住店的時候都給了掌櫃的了。”
“都……給了?”他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
我反而理直氣壯:“誰知道那一塊一塊的銀子都是多少的,我怕你傷情耽誤不得,就全扔給掌櫃的了。”
他無奈地搖了搖頭,伸手從靴筒裏拿出一張紙來:“拿去吧,一千兩,別都給人家。”
“哇……”我驚訝不已,“有錢就是任性,你先休息,我去去就來。”
“叫小二去吧。”他淡淡地打量著我。
我低頭一看,粉色的裙褂讓泥土和血跡覆蓋的看不出顏色,褲腳已經扯破,露出雪白的腳踝。真是急著給他換藥,居然沒顧上照照鏡子,我暗自後悔,卻迎上他探尋的目光,隻好幹笑一聲,點了點頭,趕忙走出門口。
背後的男人看著慌亂逃跑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嘴角不自覺地勾出一個像是笑的弧度,表情凝固在臉上,他愣住了,竟不知自己的心何時融化了冰封,臉上何時有了那個叫做“笑”的神情。
店小二端著托盤將午飯放在桌子上,我抽出一千兩銀票,笑盈盈地看著他:“給我打盆洗澡水來,再去成衣坊給我買幾身男人的衣服,速去速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