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今日自演自導的一場戲,王後都不惜把椒房燒了,也不怕始皇帝怪罪下來。”我嗅著這一路桂花的清香,覺得這王後甚是可笑。
扶蘇一臉淡淡的神色,看不出什麼異樣。對於王後心生的歹意,他身為長公子,也不是不知道的。“扶蘇今日來這中宮,就是想看看王後的戲份如何。沒想到她在中宮也備了刺客,還好有兩位,救扶蘇於水火之中啊。”
“公子有帝王之才,小不忍而亂大局。高漸離所做的,不過是想讓公子繼承大統,還天下一個太平啊。”
從中宮出來時,火勢便已經停息了。偌大的鹹陽宮又如往日一般的平靜,天上已經漸漸出了魚肚白。扶蘇見我冷的發抖,便解開了身上的披風,輕輕地係在了我身上。
我心微微一動,秦國的長公子。還真是,溫文爾雅。
他見我有些愣神,連忙道,“這秦國的風沙大,早晨陰冷。天女早晨隻穿這紗衣,是萬萬不可的。”
“嗯。”我躲開開他注視的眼神,亦步亦趨的走著。扶蘇,他是有妾室的人。想太多,隻是是我的多心。
高漸離見我們多少有些窘迫,便指著天上的一片黑霧,笑道,“公子,這天邊的霧氣環繞,也許今日,會有異事呢。”
異事?我看向他的側顏,黑蒙蒙的天,真是讓人壓抑。
扶蘇看了看天氣,終是搖了搖頭,“當年父親焚書坑儒時,天氣就是這般。父親不大喜歡禮法,對如今的法家,倒是情有獨鍾。”
“夫凡人之性,見利莫能勿就,見害莫能勿避。其商人通賈,倍道兼行,夜以繼日,千裏而不遠者,利在前也。漁人之入海,海深萬仞,就彼逆流,乘危百裏,宿夜不出者,利在水也。故利之所在,雖千仞之山,無所不上;深淵之下,無所不入焉。”這是齊國管子所言,人性之於法家,其中的差別不言而喻。
扶蘇輕輕歎了口氣,嘴角上揚,“我聽宮裏的人說,天女來自齊國,可是尚人性。兼收並蓄,自是最好。”
“公子不必叫我天女,叫我離兒便好。”把我封為這個天女的人是嬴政,至於我到底是不是天女,秦宮的人也都是心知肚明罷。我不過就是王家在秦宮的一個賭注罷了。
扶蘇也笑笑,眼神中倒是出了不少同病相憐的感覺。我們都是個賭注,身份顯赫的賭注。能有惺惺相惜之感,也不負我身上的這件披風。
眼前出現一片金黃色的牆壁,不用想,便知道,一行人走到了秦宮主殿了。扶蘇停住身,回頭看向我和高漸離。“就此別過,我今日還要去給父王請安。”
我輕輕點著頭,欲解下身上的披風。扶蘇連忙道,“離兒不必見外,也當作個留念。”
他走了幾步,頓了頓。回頭看了一眼高漸離,“我欠先生一個救命之恩,扶蘇自是銘記在心,他日有緣,扶蘇自會奉還。”
高漸離笑笑,臉上並沒有在乎的神色,反倒是拿起了身上的流蘇把玩,“高漸離是個樂師而已,他日,若是公子願意,可否願意讓高某給你敲一首高山流水?”
“那是自然,高先生擊築,在下也是略有耳聞。”
高漸離眼睛突然閃了下異樣的光芒,鄭重道,“那擊掌為誓。”
“好,一言為定。”扶蘇抬起他的手,重重的碰上了高漸離的右手。
擊掌為誓?我怔怔的看著扶蘇單薄的身子,走過通往主殿的高階。一個人走在這成王的路上,甚是孤單,我攥著披風的一角,竟感覺十分的淒涼,說不定,這一個誓言還真會實現,我看了一眼高漸離的側顏,也是孤單。不知為何,這當世的英雄名士,都有些孤單。
那鍾離孤單麼?我仍是怔怔扶蘇的背影。
高漸離見我愣愣的看著扶蘇的背影,便打趣道,“離兒不會對長公子有意罷。溫文爾雅的士子,離兒動心了,也並不奇怪。”
我搖搖頭,輕聲回道,“公子扶蘇,喜歡夫人子蘭。也許我身上,和子蘭有幾分相似罷。”就好像,他剛才走過那段長階時,那孤獨的背影,真的很像趙應孤身走過的一段路,離別時,趙應的背影,也是如此。
他見我這般,反倒是不再言語,這世間的情愛,有誰能說得準呢?醉別煙雨,回首雲淡風輕,良夜卻似與君共飲,殘月未盡,枕畔可曾留君情。
“一言難訴幾番濃情,曉風未起,看雲卷君向何兮。”我撫摸著秦宮的影壁,輕輕向前踱步走著,世間癡情兒女多,追憶此情已惘然。
秦國公元前219年,秦始皇命令屠睢率領五十萬大軍南下攻擊百越,稱為秦甌戰爭。第二次是公元前214年,秦軍在任囂和趙佗的率領下攻擊百越之戰,該戰結果為秦朝占領了百越之地,設置了南海、桂林及象郡三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