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漸離突然笑了,滿臉的苦澀心酸。“君王的女人,是不能動的。哪怕你的君王迂腐,昏庸到至極。”
“我喜歡,燕王喜的女人。”他頓了頓,“那年,我為她擊築,她為我跳一舞。”一舞傾城,傾國,更傾心。
我斟酌著半響,輕輕問道,“燕國被滅那一年,你可是找到了她,燕王喜的後宮都被……”
“她沒活到燕喜王被殺的那天,她就被折磨死了。”我心一涼,不由得一頓。
嘴上想說一點寬慰的話,卻遲遲張不開口,“那……”
他的手下力捏了捏我的肩膀,眼中也蓄滿了淚水。“無妨,離兒不必這般。這也許是她的命,也是我的命。”
誰都想,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隻可惜,到頭來,都是夢一場。
摘星樓,祈願台。
孫晉傳來消息,趙高派人來了摘星樓,翻遍了整座樓台,卻沒有動手。言語中沒有別的消息,但是我所知道,孫晉此時的表情,應該是高興的。
可以和無駌獨處,不用問也是他這一生最快樂的事。作為朋友,我應該祝福他,無論他愛上的是誰的女人。不,應該是秦王是愛上的是他孫晉的女人。
“跟他講,不要放鬆警惕,今天隻是個下馬威而已。”我冷然把手中的錦布遞給王眾。“你和孫將軍武藝高強,要盡最大的努力護住齊妃娘娘,若她倒了,扶蘇也挺不了多久了。”
嬴政的身體,也許挺不到今年。整個秦國,沒人知道他怎樣。也許現在都不在人世了,我們都被蒙在穀裏。
王眾點了點頭,應聲道,“靜兒姑娘怎麼樣了?”
不必明說,王眾是王翦給我派過來的眼線。“父親都知道了?”我衝他笑笑,臉上已然明朗。
他頓了頓,臉上神色淡然,“靜兒畢竟也是他的女兒啊。”
“靜兒,她能活下來。”說這話的時候,我並不是全無底氣。簡秋和秦舞陽會回來,他們現在是我唯一的希望。
王眾憐惜的看著我的臉,“嫡長女最近瘦了一些,可是被事勞煩的?”
我搖了搖頭,帶著虛弱,“離兒,感覺很害怕。”這一切的一切,和我預料的都不一樣。我賭扶蘇全是因為對驚倪的情誼,我想讓他活下來。
“公子扶蘇現在仍是日日去請安,秦王照樣閉門不應。”我心裏有些埋怨扶蘇,如今這個時候,他怎麼還是這樣。如果現在他不討好李斯,那還會有什麼時機。
嬴政寵愛小兒子。近看胡亥,他眉眼裏,帶著嬴政的暴虐。扶蘇真的是越來越沒有機會了。“蒙恬將軍從邊關回來,可是想擁立誰?”蒙恬老謀深算,他不會讓自己的本家受到任何傷害。
王眾握了握別在腰間的劍,身上散著一股怒氣,“他要追隨嬴政。”
這倒是蒙家的作風,這是保命的最好方式。“不必生氣,蒙恬,他是個忠臣。”
蒙家能世代在秦國立足,應該也是因為他們發誓要追隨自己的君王。蒙家的人,不是戰死沙場就是隨帝王陪葬。
“蒙恬為何突然回來,可是聽說了什麼?”王眾聽我一說,便鬆開握劍的手,“蒙恬遠在邊關,為何消息,這麼靈通?”
“有人要秦國大亂,自然不怕事多。”我笑笑,幽然的看向亭外。幾個宮女在那邊采著桑葚,
有說有笑的打鬧,宮中之事,對她們來說,隻不過是過眼雲煙。何必在意?
“王將軍,不要再想了。這月台桑葚長得甚好,我派人采了許多。王將軍你拿去些去摘星台,這麼安定的日子,可能到最後了。”
王眾點了點頭,“這桑葚,幼年時,孩子們最愛食。”
他頓了半響,幽幽道,“鍾姑娘,你是個有大智慧的人。理應離開這是非之地。”
“不然,鍾離也許也隻能走到這裏了。”我突然有些悲傷,生當複來歸,死當長相思。
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開辟鴻蒙,誰為情種?都隻為風月情濃。
明月不諳離恨苦,斜光到曉穿朱戶。鴻雁在雲魚在水,惆悵此情難寄。
不知魂已斷,空有夢相隨。除卻天邊月,沒人知。
金鳳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能走到這兒鍾離自是滿足。愛人者,人恒愛之,我亦是無怨無悔,淚縱能乾終有跡,語多難寄反無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