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料到王翦會在燕國安排探子，這次秦國突然侵入，絕非偶然，如今把我們全部困在燕國，王翦漁翁得利，如此一來，就恰到好處。
王翦喚我來便已知勝負已定，言姣和趙應遲早會被送到秦國，而樂直則會充當燕國的戰俘，生死難定。
想到這兒，我突然釋然一笑，費盡心機的從臨淄來到霍桑，從霍桑來到這個荒無人煙的燕國，如今秦軍攻入，王翦更會找個理由給我送回齊國，如此一來，費盡心機連一點結果都不曾有。回到齊國，齊王建會怎樣看我，一個偷了齊國虎符的貴族之女，還是後勝眼中的亂臣之女？
“將軍在戰場上殺敵，隻想過輸贏麼？”我略帶著苦澀問向他，眼中已經積滿了淚水。
“不是輸贏，那還能是什麼？”他起身走向後麵的那塊案板，上麵畫著曾經六國疆域，如今燕國的已經被畫上記號，證明這是王翦贏過的城邑。
“若是將軍按著對錯來一次，將軍興許會放我們走，困在燕國，我們的下場不會比楚國的百姓好到哪裏。”
王翦拿著手撫著後麵的疆域版圖的手頓了一下，接著帶著笑意的問道：“不分輸贏，分對錯？”
“昔日，老夫曾與蒙驁征戰趙國，蒙驁是秦國的一代名將，卻不同於蒙武和蒙恬，蒙家確實以忠誠著稱，可這個蒙驁當真是不同，他也如你一般，不想分輸贏，隻想分對錯。”
“然，他在趙國碰到了一個隻分輸贏的將軍，他叫龐暖。”
提起舊事，王翦多多少少有些悲切，語氣也緩和了下來。我不知說些什麼，三家分晉以前這些七國瑣事，紛繁複雜，永遠也說不清。
“龐暖出其不意的繞開了函穀關，讓我們嚇了一跳，當蒙驁反應過來的時候龐暖已經率領聯軍打到了鹹陽的大門口，蕞城，此時聯軍離鹹陽僅有幾十裏的距離了，可以說是近在咫尺。”
“蒙家的人怎麼能忍受自己的失敗，一次偶然的正麵襲擊，龐暖伏兵殺了蒙驁，卻再也沒攻進蕞城。”他把手背過身去，略帶深意的望向那燭火，搖曳著自己的影子。
我聽懂了大概，王翦的心底永遠藏著恩師被人算計的事實。如今再這麼一提，無非是舊疤蓋新傷，無人能感同身受，卻有人能夠理解。
“孺子，你可是聽懂了？”我一愣，他叫我更像叫一個孩童，不生硬，略加溫暖。
“你手上無重兵，我倒是願意分一次對錯。”他看了一眼站在影子後麵的我，“在鹹陽的家裏，我也有個和你一般大的女兒，和你不同的很。”
“將軍……”我正欲叫他卻被打斷，“不必多說，回齊國，切忌不宜在那裏久留。”我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卻不知道如何感謝他，也許家裏真有一個女兒，和我一般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