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應烤著剛從林子裏獵的鹿肉,我在一旁胡亂地往上麵撒著各種的佐料,趙應見風把我的臉頰吹的發紅,便把身上的皮袍脫下來蓋到我身上,我避著他油膩的雙手,在烤鹿腿而散發出的香味當中,心滿意足的靠在他懷裏。
在燕國沒與燕丹談成合縱,齊使現今用的肉食也是幹硬無比,根本算不上生鮮。迫不得已,趙應才拿出了養父李牧交他的絕學為我捕鹿,三丈之外一箭命中活物的技能,也是能苟且安身的。在這亂世之上,如果能和趙應隱居山林,不問世間瑣事,也是順了我的心意。
趙應見我怔怔的看他,把我額上的碎發撥弄到一旁,柔聲問:“離兒又在想些什麼?”
見他神情款款的望著我,我忙搪塞著:“這冬天怎麼還能有鹿出來,還是這麼肥的一隻,味道也是極好的。”
“這是太子丹鹿苑裏的一隻肥鹿,我三丈之外的箭術也就能射中這種這種跑不動的肥鹿了。”趙應伸著燕人特有的尖刀,切下來一塊放在我的嘴邊:“安逸慣了的麋鹿就如這般,任人宰割。”
本不覺得這肉腥,倒是趙應的一句‘任人宰割’讓我感覺這鹿肉腥的令人發寒。我按住趙應往我嘴邊遞肉的手,蹙眉問道:“到時辰了,他們快要走了罷。”
燕丹今日派遣荊軻前去秦國,秦國深不可測,憑荊軻的能力,刺殺秦王隻怕也是枉然。我抹了抹趙應嘴邊的油漬,見他心裏還充斥著埋怨著不甘和悲痛,知道他還沒從亡國的悲痛裏走出來,便按了按他的手:“這天下是誰的能如何啊,相比於其他幾國,燕國還算有些手段。”
趙應聽我誇讚燕國的手段,臉色不禁一寒,生硬的反問了句:“刺殺也算是個手段?”趙應站起身,不由分說的帶著我往山下走,我不舍的看了一眼在身後烤著的鹿腿,跟著趙應小跑了下去。
山上的積雪厚,我踢踢踏踏的走了半程便在山腰上堵著氣,憤憤道:“你這麼急幹什麼,山坡這般的抖,將軍若是滾下去,可就落到了易水之上,若是易水上麵的冰沒凍結實,你就在冰水裏泡著罷。”話說完了才知道自己說錯了話,想收卻也是來不及了。
“易水?你怎麼知道這是易水之流。”趙應猛地收回腳步,回過頭疑惑的問我。
我臉不禁一紅,前幾日高瑞去這易水邊上烤些從齊國帶來的特產,為了解饞,還給我帶回來不少吃食。他跟我說易水之濱的遼闊之景,我一直以為是須有,適才從上坡往下看,才發現河浜是真正的開闊,便斷定了這是易水,也是由於燕國本就沒幾個河流。但若是讓趙應知道葛夫和高瑞偷偷的在這燕國不分禮節,可是會軍法處置。
我在趙應麵前,總是兜不住謊,見他異樣的眼神,便訕訕的回道:“前幾日高大夫和葛將軍就告訴過我,北麵的河叫易水,那景色也是燕國獨一處的。”
“說的不是景色,而是那易水之彼便是秦國,這才是易水的獨特之處啊。”趙應攜著我靜靜的往下看,易水的彼岸確實是個不同的地方,更蠻荒也更神秘。我癡癡的望著易水之彼,秦國到底是什麼樣子?能征服這麼多國家的大將又是什麼樣子?末了又信誓旦旦的想:總有一天,鍾離會去到這個地方的罷。
我眯起眼睛,望著坡底的攢動的人影,底下白茫茫一片,看得雖然不那麼真切,但是遠遠一望,我就認識他們的背影,底下是燕丹的人,在易水相見,隻能是送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