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漸晚,我緊緊捏著那半塊虎符,往宮門處走。我深深低著頭,生怕旁人看出我手中拿著的東西,門口的守衛看到我,用手擋住我的身子:“丞相吩咐,在此宮裏,但凡入者,沒有手諭,不得出宮。”
我聽到他這麼說,身子不由得一抖,後勝肯定知道這虎符在宮中存放,虎符在手,便可壓製孫晉與齊國權臣,我仰起頭看著宮牆內月光,褐色的樹枝擋住我的身影,我轉過身往回走去。我在齊宮,可入,卻難出。我搓了搓手,手心已被汗水濕透,適才冷風吹過,手上不免寒意加重。
我看著遠處排成整齊的齊國宮女,她們整齊的往君王後寢殿走去,我深吸一口氣,不知不覺中眼淚差點湧出。一代偉後竟落得如此下場,死後身邊沒有任何親近的人,雙眼都是我所闔上。有那麼一瞬,我都不知什麼事對,什麼是錯,當年她下嫁齊襄王田法章,不惜與自己父親太史繳斷絕關係,想必在臨終前也是萬悔萬分後罷,所有人在臨終前所想之人都是自己的孩子,而君王後用盡人生最後的一口氣,卻換來田建的癡傻,君王後有情有義,一生不過是做錯了一件事而已,寧負天下人,也不讓天下人負她而已。
手中捏著的虎符,耳邊又響起君王後教我的:“要有椎擊玉連環之勇”這半塊虎符在這偌大的齊宮中顯得極其重要,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它而起,所有的殺虐都是因它而生,我反複想著權利與道義之間的差別,末了,還是搖了搖頭,不知其所終。
齊宮大殿上點著燈,遠望去星星點點,充斥著一種道不清的哀傷,我往齊宮緩步走去,齊國權臣都在那裏等候訊息,不知攝政王後勝是否會威脅權臣,不知是否會為難父親,想到父親,我連忙沿著小路向齊宮走去。
走到一半,我就聽到那邊的有女子的嬌喘聲,剛想上前去看看何事,便聽到那女子嬌滴滴的道:“勝,今君王後已逝,齊王田建不過傀儡而已。”說罷還尖聲笑了起來,我聽那女子說‘勝’字,不覺心中一震,後勝竟到了如此地步,公然與齊國妃子私通,在宮中做這麼苟且的事情。
我側耳聽著他們的對話,聽了一陣急促的喘息聲後,後勝大笑起來:“要穩住田建,還得靠你父親的地位才行,現在不知另一半兵符在哪兒,如何控製田建那個癡兒。”
那女子怒嗔道:“控製不住就把他殺掉,何必念著舊情。”
一陣衣服摩擦過的簇簇聲過後,後勝的影子在月光下拉到了我的身旁,我趕忙躲在了石頭後麵,後勝彈了彈身上的灰,吹一口氣道:“我哪裏念舊情,嬴政不知會如何對付齊國,我若想降於秦國,必須要有個擋箭牌,若齊國沒有君主,該讓我怎樣是好,再者,像你這樣的美人,我翻遍齊國都找不到,怎能不享受一番。”
我聽的一陣犯惡,一對男女在這裏風花雪月,那邊朝中大亂,患難之中,保命竟然比忠貞更重要。我不禁好奇起來,這女子是何人,在後勝口中被稱讚的那麼美,不禁有一睹她容貌的願望,我從石頭後麵探出頭,隨著月光,隻是看到了她的背影,一身的紅色,打扮的竟然如此嬌豔,我看著她裙底繡著的蘭草,纏纏繞繞,繡的是栩栩如生,不知那蘭草是什麼顏色,總是感覺與大紅色如此相近,是什麼樣的女子,能襯得上鮮豔的蘭草,齊國第一美人無駌都不敢配的豔色,她究竟是誰。
我默默的記下她衣裳上的蘭草與紋路,我倒是想知道,她父親到底孫晉是誰,能權傾朝野,父親為何沒有跟我提過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