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月的遼東,一到冬天雪大得幾乎推不開門,賊冷,燒炕都沒用。所以,每家都會在炕中央擺一個火盆,再把準備好的玉米芯子填進去燒火取暖。然而,農曆小年這天就燒出事兒來了。
過節了,打魚人家都會把夏天從船上偷拿來的蝦仁湊一盤。老李家也不例外,大姑娘玉兒就拿了一盤生蝦仁在火盆上烤,一時間屋裏彌漫了大蝦的味道,讓每個人都垂涎欲滴。
這時,門吱呀一聲開了,進來個黃鼠狼。他有模有樣的,鎮定而從容,先是站起身來,一雙小手捧在胸前做了個揖,然後就到了堂屋坐在地麵上了。
想必他是被烤蝦味兒吸引來的。他平時就住在門外的草垛裏,有年限了,胡子都白了。
可他就這麼堂而皇之地來到了堂屋,還是把炕上的人嚇了一跳,玉兒趕緊扔了一隻蝦給他,誰知他連眼皮兒都沒抬,不理。
老李明白了,趕忙下地把他抱上炕,就坐在大閨女玉兒旁邊,這下又出事了。或許是玉兒長得太漂亮,這黃鼠狼一個勁往她身邊湊,目光猥褻,嚇得玉兒連連後退,最後直接下炕跑裏屋了。
黃鼠狼這一舉動讓老李很是不滿,就教訓他,“別動歪心思!俺對你可不薄,你隔三差五偷個雞俺還計較了嗎?你要再打人注意,別怪我拆了你的閣樓,讓你去睡冰天雪地!”
黃鼠狼聽明白了,又把小手抱在胸前,似乎是在許諾。老李就給他倒了一杯酒,剝了兩隻蝦,還把殺豬那天舍不得吃的熟豬肉給了他兩塊,吃飽喝足走了。
然而,過完年,槐樹叉剛冒綠的時候,玉兒就不對頭了。這姑娘長得好,還在村裏的供銷社上班,那會兒有這份工作已經很不錯了。所以,找對象挑主兒,這年都24了,還單身,自己和全家都著急。可過完大年她就改了常,介紹誰也不看,就連軍官和工人也不感興趣。
這晚,玉兒媽起夜,就聽見裏屋的玉兒在那說夢話,聲音很小,也不知說的是啥,偶爾還呻吟幾聲……她就拎著電筒過去看,剛過去,女兒就不說了,拿手電照了姑娘的臉,這大冷天的,女兒居然是滿麵紅暈,一臉的嬌羞……作為過來人,媽斷定她是在做春夢了,就想搖醒她,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女兒就是不醒。媽有些害怕,就穿了衣服守在女兒身邊,時睡時醒,一直等到雞叫頭遍,她才醒來,問她做了啥夢,她也不記得,隻是出了一身的汗。
這些奇怪的情況,再加上那天黃鼠狼的怪異舉動,就讓爹娘起了疑心,老李就準備了好多海鮮,去離家30裏的小鎮請一位還鄉的道士,說盡了好話,人家才答應過來看一看。
這天晚上等孩子們都睡去了,道士就進了屋,沒一會兒就聽見裏屋的玉兒發出呻吟聲……為了讓玉兒爹娘信任自己,道士就催眠了這夫妻倆,讓他們入了夢鄉。
這兩口子入了夢境就像是去了江南,一排古色古香的青磚瓦房,掩映在綠樹花叢之間,一溜大紅燈籠高高掛起,隨風搖晃……不用說,這是富貴人家正在操辦兒女喜事呢。
兩個人迷迷糊糊就進了院門,可是不見一個人影;庭院深深,也不知多少進出;直走到月牙東升,燈火闌珊,才看見近處一屋亮著朱紅燈光,舔破窗紙往裏一看,兩人大驚失色,燭光下的女兒卻正在和一英俊小生……就在他倆麵麵相覷之時,突然清醒過來,道士才告知,他們所見夢境也正是玉兒的溫柔之鄉,此時他倆正是情濃性酣……隻不過這虛境枉情都是黃鼠狼魅惑人的手段,他使玉兒沉溺其中,又去糟踐她的身體,待本道拿下他來!
說時遲那時快,道士舉起桃木劍一閃身就進了玉兒房間,掀開她的被窩,身旁正躺著一個比貓大比狗小的東西,一雙綠瑩瑩的眼睛閃著狡黠的光——正是那隻住在自家的黃鼠狼!老李手拿棍棒剛要砸過去,道士阻止了他,隻將手裏的桃木劍輕點了它的額頭,口念咒語,黃鼠狼就四肢癱軟,渾身哆嗦起來……
道士拎起它,說,“這是個修行未成的黃鼠狼,這時期,它是是非不明,好壞不分,卻又崇尚人間生活,愛好女色,所以,萬萬不可招至家來,一不小心就會留下禍患!切記!切記!”說完,就挑起門簾,趁著月色出了家門,身後留下兩口子一迭聲的道謝。那隻黃鼠狼就不知他怎麼處置了。
玉兒自此恢複了正常,第二年冬天嫁到了縣城。至於她和那老黃是不是有實質關係,除了她和家人就沒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