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蒸貓!挨千刀的!”大香子把牙咬的咯咯響,邊哭邊扯著嗓子喊。
臘月十二,她家殺了一頭過年豬。那年月還沒有冰箱,豬殺完卸成幾大塊,用一個大鐵鍋扣在窗根底,縫隙用濕泥巴填滿,這樣一上凍,就跟焊在地麵一樣,要是不動鍬動鎬很難取出肉來。
誰知道,這天大香子一早起來出門拿草做飯,就看見那大鍋被人掀開,把肉都偷走了。當時大香子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男人和孩子們知道了也都哭。那年月,一整年也就吃這一頭豬,過年其實就是盼著吃肉,平時沒得吃。肉沒了,這年也就甭過了。所以,大香子才發狠,蒸貓。
大香子請來村裏懂得道術的人,姑且就叫道士吧,把貓從頭頂到胯下的七魄位置,也就是七個穴位標記下來:天衝魄,在頭頂;靈慧魄,在眉心;氣魄在喉嚨;力魄,在心;中樞魄,在臍;精魄在**;英魄,在會陰。這也就對應了人的七魄。然後,道士將把鋼針插到這些穴位上“定魄”。書上說,人有三魂七魄,三魂是天魂地魂和人魂,主導的是人魂,魂控製不了,那麼就控製魄,魄沒了,身也就沒了,魂自然居無定所,也隻得走了。貓定了魄,再放到盛水的鍋裏的鋁篦子上,蓋上鍋蓋燒火,貓蒸熟了,人也就死了。
是不是靈驗呢?
話說村裏有個叫盛臨的中年漢子有前科。那時候,糧食不夠吃,一到春天就缺糧。這盛臨家有一年餓得不行,他就鋌而走險偷了鄰居的一袋苞米被抓著,雖然說鄰居沒追究還把那袋苞米送給了他,可是,他自此就落了個賊名。這次大香子和家人甚至一部分鄉親也認為是盛臨幹的,因為別人沒這膽兒。大香子把蒸貓的事滿世界宣揚,還暗地裏布下了眼線,就是觀察蒸貓時盛臨他是啥表現,最好也能看見和他鍋裏的貓一樣被蒸得忍無可忍,上躥下跳。
一切準備妥當。
這天早晨蒸貓開始。道士按著既定步驟做好一切,再把這隻瘋狂亂叫的公貓摁進大鍋裏,底下開始燒火,道士手持一柄桃木劍嘴中念念有詞。
盛臨家住在村西頭的一片樹林子旁邊,兩個孩子正提著彈弓打鳥。盛臨此刻在豬圈裏出糞,累的滿頭大汗。線人覺得這是和鍋裏的貓一樣的反應,蒸熱了。
那邊鍋裏剛冒出蒸汽,貓就不能忍受了,頂的鍋蓋砰砰響。大香子不忍了,跑到街上高聲叫罵,那意思是趕快交出豬肉,救貓更救人。可沒人搭理她。就在這時,鍋裏的貓一叫勁,掀翻了鍋蓋,那鍋裏的篦子也跟著跳出來,一邊尖角正打在貓的左眼角上,鮮血直流……
真是靈驗了。
這邊的樹林裏孩子打鳥的石頭彈丸正巧落在盛臨的左眼上,也是鮮血直冒,他捂著眼睛,媽的一聲跑回了家。線人隻好也回到了大香子家,正好看見了貓的慘狀,立刻就斷定,應驗了,就是盛臨幹得!大香子男人幾乎就要帶人去盛臨家裏搜查。而線人主張再把貓抓鍋裏蒸,讓盛臨死!還是大香子動了惻隱之心,遲遲不願行動。
這時候,奇跡出現了!
或許是攝於大香子強大的心理戰威力,鄰居大嫂慌慌張張跑進屋來,哭著喊,“別蒸了,是俺男人偷的肉,現在就還你!”原來,她男人這會兒在家正毫無緣由地頭痛欲裂,兩口子驚恐地感到是蒸貓起了作用,這會兒是頭疼,等貓蒸熟了,這小命可就沒了。恐慌中,就都扛不住了,隻好招了。
他的頭疼是不是和蒸貓有關係?作者無法解答了。不過,盛臨這個假想敵幾乎以假亂真,所以,猜想的事情還是不要輕易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