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茵之上,豔陽之下,旌旗招展、錦繡飄飄。此起彼伏的歡呼聲中,兩座三十英尺高的看台正“嘎吱”作響。人群揮舞的手臂構成一道道波浪,打得那掛在兩側的香茅搖曳著散出陣陣芬芳。
看台上套著三色絲綢罩衫的士兵們昂首挺胸,精美的罩衫之下隱約可見的胸甲正銀光閃爍。裝飾著華麗織錦的長槍握在手邊,刺向藍天的槍尖略有些晃眼。
這些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士兵,不敢有絲毫懈怠。不遠處士官們時不時掃過的視線,總能夠令他們努力使自己變得更加挺拔。即便是從身後時不時傳來的嬌笑聲與陣陣芬芳,也無法令他們生出絲毫的旖旎。
在那鋪著厚實毛毯的看台之上,穿著華貴真絲織就禮服的貴族女眷,全身經過了精心的裝扮。裝點在色塊分明的席位之中,如春天裏盛開的花朵一樣爭奇鬥豔。
“殺!”從那有著三道明顯劃痕的全覆式桶型頭盔中,傳出了這貫徹全場的詞彙——輕鬆打破了那鶯鶯燕燕的嬌聲細語。伴隨著那馬蹄濺起的煙塵,就像是支發動衝鋒的兵團。
“波西托!波西托!”柚木搭建的簡易看台上傳來的歡呼聲,與頭盔頂上的紅色鴕羽火炬交相呼應。虛握著韁繩的騎士一抬手,高舉著長槍向看台上的觀眾致意。
香腸厚嘴中吐出了不和氣氛的話語:“波西托這家夥真囂張,好像他已經贏了一樣。”
一旁的金魚眼立刻調笑了句:“你再嫉妒也沒用,今天這個年輕人怕是要贏到最後咯。”
緊接著就有人出來打圓場:“誰讓他是領地近十年來風頭最盛的年輕人。要不是因為家裏窮買不起全套鎧甲,恐怕早就賺到屬於自己的莊園了。”
早在這場比武開始之前,場內的騎士就在這片區域闖出了頗大的名聲。在那些不安分的年輕人眼中,他就是最好的成功樣板。而在平民少女的眼中,他更是競相追逐的目標。就算是那些貴女們,也有不少在打聽他的消息。
而在灰褐色柵欄的那一頭,戴著卵形頭盔的海姆·艾倫卻絲毫不受這氣氛的影響。隨著那駿馬一起一伏的奔騰,他的大腦中已完全放空,摒除了雜緒將自己身體的指揮交給直覺——飛馳中四周的景色變得光怪陸離,就連隨風落入場內的枯葉也幾乎懸停在了半空。
騎槍端平,瓶栓樣的槍尖穩穩對準了正飛速接近的目標。即便在顛簸的馬背上,艾倫健壯的手臂也如同鋼鐵般穩健,端著騎槍的手沒有一絲的搖晃。雙腿穩穩控製住馬的速度與方向,彼此間的距離在飛速接近。
在波西托的視野中,迎麵而來的長槍刺得自己頭皮發麻。即便是在軟木的包裹下,其投射的尖銳刺感也絲毫不減。
“噗!”艾倫抓住了對手的空當,那撕裂著風的長槍繞過了重重防線。就在眾人腦海中已經出現一顆大西瓜就此炸裂的畫麵時,隻見他手腕一轉,槍頭猛紮那繪有雄獅頭像的盾牌。而後等待著騎槍在巨大動能的幫助下,將自己的對手推下馬背。
“砰——”當握槍的右手上傳來一股反衝力時,艾倫立刻將左手的盾牌略微一斜。緊接著那兒也傳來力道不小的衝擊。
“唏嚦嚦—”的嘶鳴中,原本飛馳的戰馬立刻就慢了下來。同時那根紅色鴕鳥羽更是在馬蹄下的泥地裏一陣翻滾,隨後和剛從沼澤裏捕來的野鴨一樣令人嫌棄。
原本威風凜凜的騎士驟然跌落塵埃,它衝擊著觀眾們的理智——一時之間觀眾席上鴉雀無聲。就連那些原本嬌笑著的姑娘,也目瞪口呆地任由自己手中的絲巾滑落。可緊接著一道震耳欲聾的響聲衝霄而起。
“艾倫!艾倫!”的歡呼聲,幾乎將觀眾席上又寬又大的油綢直接掀飛。那些半大小子們現在就像屁股上著了火,一刻也坐不住地又跳又叫。甚至揮舞著雙臂用胸膛去撞擊身旁的好友。
比起這些活力四射的年輕人,那些衣冠楚楚的紳士們可就要表現得冷靜不少——不過這也僅限於他們之間的肢體語言。
“還好這次是斯福爾紮伯爵舉辦的競技比賽,而不是那種傳統的比武大會。否則波西托那家夥,都不知道有沒有機會贖回自己。”這句話的主人與其說是在擔心,還不如說是在幸災樂禍。
緊接著出現的話語中也滿是嘲諷:“傳統的比武大會?波西托那家夥怎麼能有資格參賽?這個賠錢貨全身上下除了根鴕鳥毛之外,又有什麼是他自己的。”
“你在他身上壓錢了?”這位顴骨略有些凹陷的中年人,摸了摸自己鼻翼下栗褐色的小胡子。
剛剛出言嘲諷的胖子,此刻抖了抖自己的滿臉贅肉:“這都怪我自己傻,被那家夥之前的表現給騙了。”
“被騙的可不隻你一個,那家夥這幾天可是連勝啊!誰知道會這樣。這次還不知道有多少人賠慘了。”
就在此刻,他們口中的波西托,總算是從落馬的衝擊當中恢複了過來,雖然身穿沉重的全套鎧甲,但他還是憑借著自己強壯的肌肉,四肢並用地爬了起來。緊接著這家夥並沒有按照規則退場,反倒拔出配劍走向了艾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