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市左岸: 海麵上的天空驟然間烏雲密布雷聲灌耳,一艘漁船倉促地隨著浪潮在推進,浪與浪間的拍打包裹著的是肆無忌憚的吞噬。
猝不及防使船上的老人有些慌亂,來不及多想便衝出了船艙,漁船搖晃得厲害,老人急促的腳步不得不帶上小心翼翼。
開啟起網機,利用力量的拉扯漁網一顫一顫地從水中露出。
傾盆大雨猛然下墜,砸在了翻滾的海麵上,砸在了大驚失色的老人身上,砸在了蜷縮在漁網裏的兩具濕嗒嗒的肉體上……
次日,晨曦已經褪去,老人卻並未如常出海。
岸邊隻有一間孤零零的白色小屋,而此刻的老人正坐在一張藤搖椅上,嘴裏不停地吐出一口又一口煙圈。
黑眸是深邃的疲倦,通過那層薄膜凝視著眼前的杳無人煙。
身後突然響起了鞋底與沙麵摩擦的聲音,老人側目,男人已經來到了身旁,“醒了?”
是同樣的黑眸,隻是他的是剛蘇醒後的迷茫。
“還有一個呢?”
男人似乎下一子得到了了然,“她也醒了,”男人開口,聲音是許久未發聲的沙啞,“但她什麼都不記得了,就連我也……”
老人又深深地吸了一口煙,“是這樣的吧,讓自己痛苦的記憶誰又想保留呢。”然而這次老人卻隻吐出了那麼一丁點的煙霧,連飄散也看不清過程,“就算深愛也……”
“痛苦嗎……”男人沉思。
語落,誰也沒有再開口,像是過了半個世紀那麼長,藤搖椅的周圍已經散落了一地的煙頭。
“想要重新開始嗎?”老人輕輕地握著空空的煙盒。
仿佛是在思考,爾後,男人開口,答非所問,“您這樣做是包庇啊……您應該知道我們是……”
“你隻要回答我想不想要重新開始。”
或許是覺得愧疚,又或許是覺得無法實現,男人又開始了沉默。
老人沒有追問,而是忽然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個被折疊了好幾層的紙張。
老人打開,那是一張早已泛黃的報紙。
“這個是我。”
枯瘦的食指點在一張圖上,明明嘴上說著那是自己,對比卻沒有絲毫相似。
“既然上天讓你們活下來,那就努力去活成自己想要的模樣。”
“嘶~嘶~”老人將報紙的一處撕下,那是用紅色筆墨書寫的字體。
“想通了就去找這個人,他會幫你們。”
男人接過,緊捏著紙張的手指用力過度導致泛白。
黑眸迷茫地看著老人手裏那張殘破的報紙,“用另一種身份活著,您覺得這樣值得嗎?”
“嗯……”老人枯瘦的手指撫摸著報紙上曾經的自己,“至少在別人眼裏不再是不堪了。”
起風了,老人收回壓在上麵的手,殘破隨風帶走,飄起又落下,薄薄的紙張被海水浸濕。
“不堪已經死了,重新還是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