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鳶替夢寒月等人撩開水晶簾子,“娘娘,裏頭燃了銀絲碳呢。暖和著呢,快進來坐著歇息歇息。”
幾人進了裏頭坐下,這才發現,這亭子看著不大,裏頭擺設卻不少,石桌上擺了鎏金的香爐鼎,爐鼎上頭還繚繚繞繞飄著白霧。
“嗯,這味兒好聞,竹鳶,這是什麼香?”夢寒月心情大好,對外物也在意起來了。
“哦,聞著這味兒,該是宮裏新製出來臘梅香。娘娘平日裏也不大愛這些香,奴婢平日裏就不大燃著的。”
夢寒月點了點頭,不一會兒,亭子外頭就有人通報:“娘娘,禦膳房的嬤嬤來了。”
夢寒月笑盈盈地點點頭,看著禦膳房的下人們,擺了一桌精致的飯菜來,“酒呢?”沒見著酒,夢寒月又問。
“別急,娘娘,這酒啊,要煮熱了再喝。”竹鳶笑眯眯地接了話。夢寒月使了個眼色,她從懷裏掏出幾個碎銀錁子打賞了送飯菜的婆子。
那婆子見了銀子,老眼眯成一條縫,說了好聽的話,就給退下去了。
“我等那兩個小丫頭送羊奶來,喝了羊奶再吃酒,才不容易醉。”
這期間,夢寒月又和明月嘮起嗑來。
竹鳶聽著聽著,愈發心驚起來。娘娘平日裏話不多,清晨裏出宮去,中午時分回來,回來後話也不多,抱了妙音小公子,又問了平安小公子的功課。就會小憩一會兒。到了晚上的時候,就可這勁兒地給太子殿下找不舒坦。
而這個叫做明月的女子來了,娘娘就跟換了個人似的,就這等羊奶,煮酒的一會兒工夫裏,娘娘已經和這位叫做明月的女子,從家長裏短,到小孩子的尿布巾子。沒什麼特別的地方,但聽這二人對答,卻覺得和諧極了,整個身心的疲憊都會去了一半。
再稱呼起明月的時候,竹鳶就改口稱了“明月姑娘”。
“我打算與他作對。你要幫我。”忽而,祥和的嘮嗑到此結束,夢寒月突然道。
“夫人的意思是?”明月隱約知道夢寒月的意思,但她瞅著平安安安靜靜坐在一旁,小手裏抱著妙音,逗著玩兒。她就又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弄錯了夫人的意思。
畢竟平安還在旁邊呢。若是夫人真是那意思,也不怕平安小公子回頭會與太子殿下說起?
“明月啊,你如今也算是經過事兒的人,明明猜中了我的意思,又為何不自信起來?”夢寒月見羊奶還沒送上,徑自倒了一杯熱茶,又順手給明月滿上一杯。此舉看似稀鬆平常,但看在竹鳶眼裏,又有了其他意思了。
太子妃娘娘太抬舉這位明月姑娘了!
“容明月問一句,夫人……,您與太子殿下之間是有些誤會吧?”
“嗬,誤會?”豈知,夢寒月冷笑一聲:“若是誤會的話,那這誤會可就大了。大到了我是一點兒都不想去糾正這個誤會了。嗬嗬。”舉了茶杯,冷笑地抿了一口茶水。
比起被自己心心戀戀的男人強奸,她更能接受被無惡不作的惡徒強奸!至少那樣的話,她可以手起刀落,毫不猶豫地斬下那些人的人頭!
被自己的心上人強奸,這是想起來,就既屈辱又心碎的感覺!她……甚至連殺了他都不能做!
因為她下不了手!
可積攢下的怨氣要發泄,活該那男人受罪了。
明月張了張嘴,沉下心來想了想,“夫人,若不是夫人的話,明月此時還困在那小小花船上,看不清自己。夫人對明月有再造之恩,夫人說什麼,明月就做什麼。
隻是……明月儒慕夫人,既然夫人認明月做妹妹,明月就得把這話說出來!”明月眉心起了山川,眼卻更清亮:“夫人,明月不知殿下到底做了什麼,叫夫人如此恨之入骨,又無可奈何。
但明月卻覺得,殿下對夫人是用了真情的。”
夢寒月聞言,微怔:“是……嗎?”
問出口的話,十分艱澀。
平安逗弄妙音的手頓了頓,原先個被平安逗得張嘴亂咬的妙音也同時頓了一下。
平安頓了一下手,小嘴努了努,“阿娘……,你不在的日子裏,阿爹……很想你。”
夢寒月肩膀陡然一顫,低頭看著兒子晶亮的,像極了那男人的眼瞳。
她不是一味頑固的人,但此時卻是硬是頑固地不肯聽從旁觀者的話。哪怕這個旁觀者是她很重要的人!
“別說了!我意已決!”……她潛意識裏有些害怕。怕什麼,自己明白,又好似並不大明白!
但她決定頑固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