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掌櫃後來問醜婦,這什麼“商業興國”的計劃,具體如何實施。
醜婦淡笑,隻道一句:“佟掌櫃看中了,不知你主子看的中嗎?”
佟掌櫃還能聽不出醜婦話中意思?
這女人的意思是:你做不來主,看中了有什麼用?不如把這計劃拿來你主子看一看,他看中了,一切再說。
盡管這話十分不客氣,但佟掌櫃這回一反常態,欣然接受,還有禮地請了醜婦喝茶。
“不用了。村裏還有事兒要忙。”醜婦禮貌地拒絕,讓人喊了正在樓上雅間裏拉著南十二問學問的平安,這就告辭了。
佟掌櫃隻等醜婦帶著孩子離去,就命身邊得力之人又去聯絡了阿大。
十分慎重地將手中一疊紙張用信封封好,好慎重地用了蠟來封口。
交給阿大,“你連夜兼程,再跑一趟京城,盡快將這封信交到主子爺手裏。記住,要親自交到主子爺的手裏。”阿大欲妖告辭,卻又被佟掌櫃喊住:“等一下!……若是……,若是路上遇到攔阻,就把這封信毀了,要連灰渣都不剩!”
主子的事從無小事。佟掌櫃哪一回的吩咐都是極為慎重的。
因此,對於佟掌櫃一開始的慎重,阿大並沒有驚奇。
但直到佟掌櫃的這番話……,至此,阿大一改之前的平淡,麵色凝重,拱手問:“很重要?”
他本不該管其他事情,隻需辦好交代的事情。但實在是忍不住問出口了。
佟掌櫃難得地凜然:“這個東西……落在酒囊飯袋手裏,反倒沒什麼。但……若是落到幾個皇子,或者他們的爪牙手裏。京城,不!整個厲唐會掀起一場腥風血雨。你說,這重不重要?”
阿大凝重地告別了佟掌櫃。
……
醜婦帶著平安,沿途回南畦村。
山道上,一道人影遠遠撲了過來。
“醜姨,快逃呀!”
那身影太小,離得又遠,一開始,醜婦真沒認出來。
直到這熟悉的一聲“醜姨”,醜婦認出了來人。
“二娃子,你咋來了?你娘沒和你在一起?”
二娃子在山道上摔了一跤,連滾帶爬,蹣跚地摸爬到醜婦前,醜婦扶起二娃子,一邊給他擦臉,一邊問。
“娘,娘去看爹了,爹,爹被抓了!”二娃子的額頭上摔倒在地上的時候,磕碰到了。
他顧不得給自己止血,髒兮兮的手掌一把抓住醜婦,拉著她和平安,朝著和村子相反的方向走去:“醜姨,快逃!官兵來了!”
醜婦穩住二娃子,沉穩的聲音問道:“怎麼回事?”
“橋塌了,運送的官鹽全部翻到到小柳河裏了。運送官鹽的官老爺要拿醜姨治罪呐!”
醜婦心中“咯噔”一聲。
一股不好的預感彌漫在心田。
“那咋抓了你爹呐?”
“不隻是俺爹,俺們村兒裏所有參與造橋的叔伯都被抓了。”二娃子一想到他娘要他來通風報信,心裏就急了:“哎呀!反正醜姨和平安快逃吧!能逃多遠就多遠!”
轟!
那股不好的預感果然成真!
她手指緊握成拳,指甲深深陷進了手掌嫩肉裏。
官鹽……
醜婦知道,這件事情絕不可能輕易就解決。
垂眼看身旁的平安,還有摔出一臉鮮血的二娃子,兩眼微眯起來……少不得要做一回狗血操蛋的事情了。
她掏出一塊素布帕子,咬破手指,就著指尖流出的鮮紅血液,“唰唰唰”三兩下,在那帕子上寫了一行字。
“拿著。”醜婦將血字的帕子交給平安。冷聲吩咐:“兒子,你記住,不要回頭,帶著你二娃子哥,返回鎮上‘珍饈坊’,將這帕子交給你佟爺爺。”
平安淚眼花花,“阿娘一起去。”
“阿娘不能陪你們一起去。有這麼多的鄉親受到連累……阿娘要回去,不能讓那些叔伯替阿娘頂罪。”
此刻的醜婦心裏沒有底了,但凡涉足到官鹽的事情,總不會那麼輕易善了了。
橋是她出資造的,造橋的人,卻是魯縣丞親自選的。
不回去,她心難安。
回去,或許能有一絲希望。
但願佟掌櫃的主子權力足夠大,說話足夠有用。
“兒子,接下來,你要好好聽從你佟爺爺的話,知不知道!”
醜婦聲色俱厲,她和平安說話,少有這樣的神態。
平安心裏再難過,但也將他娘的話牢記於心。
“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你一定不能夠讓壞人抓到你們倆。懂了嗎?”
醜婦歎了一口氣,吩咐完最後一句話,神態慈和地摸了摸平安的小腦袋。
神態間,幾分難舍,幾分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