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家的老爺子有些不自然:“誒嗯,嗯,是有這回事兒。”
“以後做大人的多注意點兒,這麼大的孩子最容易貪涼生病了。”王大夫又吩咐:“以後呐,你們家孩子再生病了,還是花些個時間來鎮上找可靠的大夫看病,那些個遊醫……”王大夫又歎氣:“哎!庸醫害人呐!”還是那句老話。
“既然沒我啥事兒,我和斧頭哥就先回村兒裏,也叫那些個鄉親父老放個心。”醜婦平淡地說完,轉身就要出“杏林堂”的門。
“醜婦妹子……”張大出口喊住醜婦,他覺得對不住醜婦,……要知道,這得多大的仇怨,才能夠大清早跑到人家家裏又是砸門,又是拆房,又是打傷人的。……要真是有仇怨,或者人家理虧,這還說的過去。
可最後吧證明:根本不關別人一點兒事兒!
張大叫住醜婦:“醜婦妹子,今天個這事兒……你看,真對……”
“不用說了!”醜婦果斷抬手打斷張大的歉意,她轉過身,原本已經走到門了,又轉了回去,站在張大麵前:“張大哥,我還是叫你大哥。造橋的時候,你沒少出力氣。你是個老實人。”
張大憨厚笑了,還好,醜婦妹子沒有怪他……
“張大哥,你知道為什麼造了橋之後,我還剩下百八十的銀子,按理說,我可以在鎮上買一處小院落,我卻沒有買,而是選擇在村裏原來屋子的原址上造新房子,繼續生活在南畦村嗎?”
張大茫然的搖頭。
這時候,他眼前這個一直沒有多少表情的醜婦彎著唇瓣,漾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他聽到她說:“因為我是南畦村的人,生在南畦村,長在南畦村,我的兒子平安是在南畦村出生的,長大的。
即便……我的名聲不好,但是我知道,孤兒寡母在人生地不熟的小柳鎮上生存是艱難的。我得罪過鎮上的富戶朱貴朱老爺子,因為他斥責我名聲不好的時候,我當眾反駁了他,給他沒臉了。我也得罪了小柳鎮第一大戶的羅家,因為我拒婚了,不管柳迎春最後有沒有嫁去羅家,但我的拒婚已經讓羅家沒臉麵了。……我們很難在小柳鎮上安生地過活的。”
張大默然,他再粗心的人,心裏也知道。醜婦說的都是事實。
“我說過,我是南畦村的人,我的孩子也是南畦村長大的。……即便我的名聲不好了,但我知道,南畦村的父老鄉親即便多嘮叨我幾句,也不會讓外人欺負了我和平安去。”醜婦抬眼望向張大:“可是,我和平安今天在自己從小生活到大的村子裏,在自己的家裏,被同村的人領著外人欺負了!還是那種砸門傷人,沒道理的欺負!”
其實醜婦知道自己和孩子被盯上了之後,就想著辦法,把那筆“橫財”花掉!還要讓所有人的都知道!但她得罪過羅家和朱家,誰知道他們會不會雇傭混混啥啥的,要是離著遠一些……
至少在南畦村,還有四鄰八舍的照應著!要是遇到土匪啥啥的,村裏的男人好歹能幫把手!
所以說給張大聽的話,半真半假。故意煽情了。
但是,她不可能讓人隨意砸了門,傷了平安後輕描淡寫道句歉,就能夠得到她原諒?
打個嘴巴,再賞個紅棗。這種事兒……向來是她對別人幹的!
醜婦看了看張大和吳家幾口人。心中冷笑:日子過反了吧!
因此,她絲毫不覺得讓張大渾身不舒服,她會愧疚。傷了人就是傷了人,不管理由是什麼!
“妹子……”張大又是尷尬又是愧疚,張口欲語。
“張大哥,你啥都別說了!我不怪你。你是老實人。”老實人要是幹傷害人的事兒,更讓人無語……
醜婦淡淡說完,叫了一旁捏緊拳頭的錢斧頭:“斧頭哥,咱們回村吧。”
“嗯。”錢斧頭甕聲應道,從張大身邊離去的時候,道了一句:“張大,你的性子,該改改了。……老實人無意間幹的事兒最會傷人心的。”
張大臉上的血色瞬間被抽離,嘴唇發白。看著離去的倆人背影,隻覺得嘴裏發苦。
他,他都幹了啥事呐!
本來他覺得他隻是愧疚沒有勸住人,並沒有對不住醜婦。因為他勸了的,而且狠命勸了的。
忽然之間,看著離去的兩個人,他覺得,他之前那些個“啥啥勸了的,狠命勸過了的,他們隻是都不聽”……這些個啥啥的理由都不是理由了!
這事兒……他完全可以攔住的嘛!
……可惜,張大悔悟的有些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