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寶通被說的一愣,不隻是他,在場所有圍觀之人,都想不通,醜婦這話到底啥意思。
隻聽那威嚴不可侵犯的女聲又響起:“造橋鋪路是蔭庇子孫後代的事情。你看到這些南畦村的大叔小哥,為了早日造好橋,他們起的比雞早,睡得比豬晚,為的就是大早上侍弄好家裏的田地,好趕去造橋搬磚。你又看到這裏站著的鄉裏鄰居家的大嬸大嫂,在男人們搬磚造橋時候,遞茶水,煮飯菜。大熱天裏她們哪怕汗水來不及擦,也要及時給造橋的漢子們,家裏幫忙造橋的男人們及時送上飯菜?這是為什麼?不過是咱南畦村所有村民的願望一致,都希望能早日造好橋!”醜婦聲音徐徐,不輕不高,她沒有高聲質問,也沒有高聲嗬斥,人群的騷動和怪責,卻隨著她一個字吐出,漸漸安靜下來。
這時候,柳寶通心下特別的不安,眼前這個大姑,每多說一個字,都會加重這種不安感。他有心打斷她的話。卻不知道從哪裏說起。
“柳寶通,你不需要向我請罪。你,甚至你們柳家老宅的每一個人,最該賠罪的人,就在你們身後站著。南畦村的鄉民們,他們為了造橋,付出了實實在在的汗水,他們比魯縣丞請來的漢子們更加可敬,因為他們沒有一個人提過一聲工錢。”醜婦說到此處,露出敬佩表情,“說到底,是我占了他們的光。我不過隻是出了錢而已。”
這時候,人群中許多人看向醜婦的表情已經變了,變得親切,是真正的親切。
醜婦這種設身處地考慮到他們的表現,顯得真誠無私心。比起柳家老宅這出啥啥“負荊請罪”要真誠許多。
人,都是有比較,才知道好醜的。
醜婦沒有反敗為勝的喜悅,她反而露出悲哀之色,望著地上越發不安,跪著的柳寶通,她問:“柳寶通,你叫我一聲大姑。我竟然覺得傷心。你可知道為什麼?”
也許是醜婦的表現實在太動人心弦,柳寶通傻傻地問:“為什麼?”
“柳寶通,我問你,柳家老宅的人,在造橋時候,可有誰來幫忙搬過一塊磚頭?可有誰來遞過一碗茶水?隻有你,代表柳家的秀才老爺,在開工第一天,來說了一番慷慨激昂感人肺腑的好話。那時候感動得一塌糊塗,這時候,在事實麵前,隻覺得那番感人肺腑的話太過兒戲,太過好笑。……隻有魯縣丞奠基的那一天,柳家的大老爺二老爺才早早趕到村口,迎接縣丞老爺。我竟然不知道,從沒出過一份力的人,居然能夠驕傲無比地站在那裏等待封賞。”醜婦悲涼一笑:“我竟然不知道,我會拜托一個從開工第一天,到最後完工,一大家子隻來過兩次,卻都不是為了幫忙的人,我會拜托這樣的人來代替我迎接縣丞老爺。”
……
四下寂靜無聲。人們的眼神看著柳家的人,越發的有些不善。
醜婦的話,讓他們意識到,也想起了,柳家的人從沒有幫過忙,卻是在開工和竣工那一天出現過。
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