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小柳河邊的茅草房
平安倚在醜婦懷裏,嫩白小手中左一把右一把銅錢,嘩啦啦的銅錢聲煞是好聽。平安小臉通紅,雙眼放光,嘴裏嘮叨著:“這些給阿娘買大紅尺頭,給阿娘做新衣。那個給阿娘買胭脂,塗在臉上更漂亮。還有,還有,這一把銅錢夠不夠給阿娘買個簪花帶頭上?”
醜婦微愕,看了平安眼神一刹那呆滯。卻又很快反應過來,“阿娘又不做新娘子,買那大紅尺頭嘎哈呀?阿娘也不愛胭脂紅,塗了像是猴屁股,才不要。簪花呐……阿娘更喜歡木簪子。”
平安疑惑了,放下銅錢,趴在醜婦胸前,“阿娘,俺記得阿娘以前看到鄰居家的月兒姐姐出嫁時候,可是羨慕那一身大紅色兒的衣裳呢。咋就不要了?”
醜婦心道,那原主可不是想要那身紅衣裳,是想要穿著紅衣裳嫁人呢。說到嫁人……,這原主若是隻是想要找個人嫁了,也不至於就能千辛萬苦與家人作對,留了平安生下來。這原主是想要嫁給那人呢!
可那人……是能隨便高攀的嗎?不說別的,就那一雙眼,不是她給自己臉上貼金,縱橫商海無數,什麼樣的人沒有遇到過?!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有那麼一雙眼的人,……心智眼界都是極高的。他能容忍一個鄉野村婦嫁給他?娶她?哈哈,說不定會不動聲色送她下地獄還差不多。
心中雖這樣想,卻也不能和平安說。若說一開始,她因為不承認醜婦的身份,對平安疏遠冷漠。那麼後來,她承認醜婦的身份,決定用醜婦的身份過活,她是出於“平安是我兒子”這樣的信念才對平安好。並不是純粹地對平安好的。
可是如今,平安改變了她。在她沒有發覺的時候改變了好。平安對她的好太純粹,純粹到她自個兒都忘記了自個兒是一個冷漠冷血之人。
好吧,她認栽還不行?
“兒子,你都說給阿娘買這個那個的,你自己個兒想要什麼呢?”
平安埋下頭,醜婦不催促,好半晌,他才抬起頭,……“阿娘。十枚銅板兒可以買一疊紙和一支筆嗎?最下等的那種就好!”末了好急急加上一句。
醜婦心一疼,這是從來不曾有過的經驗。若是在現代,說出去,她某某財團幕黑女黑老居然會因一句童顏就心疼……,怕是要被人笑死,……還會被人利用死了。
關心一個人,就是一個弱點。有弱點,就會被利用。所以,她從不曾給自己留下任何的弱點。但是現在,她想放下了。然後和平安好好過日子。
醜婦抱起兒子,親親他的小臉:“兒子,咱明天再去小柳鎮的時候,就給你買紙張和筆墨。”
梭梭……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醜婦凝眸往外看。
“娘……”平安有些困,抬起小手小巧秀氣地打了一個哈欠。
“困了?好。娘給你蓋被子。”手下一邊輕柔地給平安蓋被子,耳朵卻豎起老高,此刻精神高度集中,聽著外麵的響聲。一雙眼雖然垂下,餘光卻仿佛能夠射穿屋門牆壁,看到屋外一樣。
屋裏安靜下來了。屋外才又輕輕響起一聲貓叫。
醜婦差點笑出來了。難道做賊的能想到的就是學貓叫?眼珠一轉,心下已有主意,看來……她們家該換一間牢靠的大房子了。
醜婦垂眼,凝視平安,平安安詳的小臉上,睡著了還帶著甜甜的笑容。醜婦此刻才發現,為自己活,活的精彩。為家人活,活的不虛此行!
兒子,娘定為你打造一個美滿快樂的童年。醜婦心中發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