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後,醜婦帶著平安去了一趟小柳鎮鎮外偏僻的“譚善寺”,譚善寺建於前朝,當時的“譚善寺”很有些名聲,引得各地百姓官家都來拜佛。人都說,一朝皇帝一朝臣,這“譚善寺”仿佛也隨著大流,隨著而今曆唐建立,“譚善寺”也漸漸被隱沒在曆史長河中。
而今,已然荒無人煙。
那一日,醜婦牽著平安的小手,跨進這座曾經輝煌,如今破敗荒蕪的寺廟。她們進去不過半柱香的時間就出來了。
進去的時候,荷包鼓鼓,出來的時候,身上隻剩下十枚銅板。
……
他們當晚就回了南畦村,第二天早上,村裏人家養著的大公雞打鳴聲此起彼伏之時,小柳河畔的茅草屋前也熱鬧非凡。
醜婦彎著唇瓣,一雙眼卻望向自家不大的院子門前停著的牛車。牛車前站著一位精神抖擻的老漢。老漢溝壑叢生的老臉,每一層褶子都實實在在向世人表達著他這個主人的不滿和心裏不舒服。老漢一路上抿著嘴唇,到了醜婦家門前,那張老臉更是有著戾氣。
一雙眼非常不滿地看著門欄口的醜婦和平安。
平安害怕地向著醜婦身後縮了縮。醜婦安撫地拍了拍孩子的背。才再看向院子裏。
“哎喲,翠花兒,你可出來了。快快,快來見過爹爹。”是劉氏,她名義上的大嫂。她為人最善欺負人,卻也能舍下麵子,達到她的目的。
劉氏善於隱忍,肚子裏可不知有多少的壞水。
劉氏上前來,就要拉了醜婦到那老漢的身前去。醜婦任由她拉著向前走去,她放軟的態度,自然讓劉氏高興,至少這翠花兒再沒有像前日那樣的強硬。
比起昨日強硬的翠花兒,她還是更喜歡現在這樣軟軟的翠花兒,因為好拿捏。
“你可不知道,前天個俺們回到家,首件事吧,就是與老爺子嘮叨,說了你的想法和要求。翠花兒,你可不知道,當時呀,老爺子一聽到那話,氣的當場就說:‘別!這樣不知輕重好賴的子嗣俺柳家不敢要!’,聽老爺子話裏口氣和意思,像是就不想認回你了。這事兒啊,能走到今兒這樣,還是咱娘的功勞。咱娘一聽老爺子話裏意思不對,當下是又求又勸,這才讓得老爺子低了頭,今兒來接你回家呢。翠花兒啊,這可是咱家老爺子第一次低頭退讓啊。”
醜婦聽了就點點頭,也不說什麼。
“翠花兒,你還不給老爺子說句好話?”醜婦被劉氏胳肢胳肢胳膊,劉氏還裝作親密,眨眨左眼,給醜婦暗示。
醜婦麵上無他,心中冷笑。啥叫說句好話?劉氏那是叫她伏低做小!
本來吧,要真是爹親娘親,一家子夥都親,她說些軟話,逗逗他們,也不是不行。但是,如今他們打得那樣個的齷齪主意,騙了自家的女兒去嫁個藥罐子……,真要隻是身體差一些,倒也罷了。她卻是在之後打聽了那家人好一些事情。
那家人,是小柳鎮上的名家望族。主人家姓羅,羅家紮根小柳鎮,幾代經營下來,已經是小柳鎮上富貴第一家了。據說此代羅家當家人的曾祖父曾經還做過翰林院的編修,雖然隻是一個正七品的文官,但是地位比這小柳鎮的縣太爺還要高上許多。
那羅家這一次給他家的大少爺娶親,是如羅家大管事所言,為了衝喜。但是!衝喜之後……恐怕就是冥婚!
“杏林堂”的王大夫是個有名望的老大夫,是做過禦醫的。他鐵口直判:羅大公子隻餘半年壽命!
更從別處打聽到一個驚人的消息:羅家娶親真正的目的是給羅大公子陪葬,怕羅家大公子在地底下沒人服侍!
古代的社會,大戶人家的陰暗,她管不著,但是,抱歉啊,她還不想死!
醜婦望向一直麵無表情的老漢,虎毒尚且不食子,何況人乎?
“大嫂子,我在這裏住了五年,五年的時間,我和平安相依為命,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當年我被逐出家門,剝奪姓氏,也曾想過,有一日,爹娘會來接我回去。”醜婦平靜地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