醜婦站起身,走到一邊,抱住明顯全身發抖的平安:“兒子,不怕。有娘在。”一隻手用著緩和規律的節奏拍著平安的後背。平安漸漸被這規律的拍撫安撫住了。
“翠花兒,你現在長本事了啊。”桌邊那個柳大嫂被氣到。什麼時候她和這醜婦說話,吃過虧,還是被怠慢了?今天這醜婦是吃了豹子膽了!?
“柳大嫂,你叫誰呢?翠花兒是誰?我不認識。”醜婦笑問,眼中卻不屑,“柳大嫂腦子不好了?找翠花兒找到我醜婦家來了?”
那位柳大嫂被囁住咽喉,漲紅臉。但她還有後招。她扭頭叫一聲:“娘,你老看看翠花兒!”
哦,原來那門口的是這位柳大嫂的娘。
門口那老婦走進屋子,皺著眉,眼睛在屋子裏轉了一圈。才將視線定在醜婦臉上,老沉的聲音帶著無言的責備:“翠花兒,你咋能對你大嫂無禮?還不快快認個錯,你大嫂不是斤斤計較的小人。”
哦,合著她就是了?切,你誰啊,就算你是這具身體的親娘,那也不是她的!
“柳大嬸,柳大嫂糊塗了,難道你也糊塗了?”醜婦很滿意地看到這二人臉上的變化,這才滿意地手指一指外麵:“柳大嬸,柳大嫂,你倆走出去問問,四鄰八鄉的,誰不知道住在小柳河邊的孤兒寡母是我醜婦和平安。”
“翠花兒。你真是越來越不懂事了。”柳大嬸原來是這醜婦的親娘,柳大嫂呢,是這醜婦的大嫂。醜婦閨名叫做翠花,柳翠花。
柳家原來就是個田裏刨食的出身,醜婦的親爹柳田根娶了眼前這個盧氏之後,生了三個兒子一個女兒。老大柳有才,老二柳有福,老三就是這醜婦,原名叫做柳翠花。幺子柳有望是柳田根夫婦的老來子,今年才過十一歲,平日老兩口最疼就是這個小兒子。
老大娶了劉氏,今年三十二歲,膝下一個兒子兩個女兒,,兒子柳寶通出息,今年十四歲,剛剛鄉試,捧了個秀才名回來。都說柳田根兒祖上冒青煙,得了個有出息的孫子。老大柳有才的二女兒柳迎春,三女兒柳迎夏,在鄉裏也都有好名的。
二兒子柳有福生了兩個兒子,分別是柳寶運和流寶恒,大的十歲,小的九歲。
醜婦向著這兩位曾經的“親人”望過去,眼睛裏的寒氣能凍死人。柳家現在不缺吃喝,不說是大財主小財主,但就在鄉裏說,家底子不錯了。
饒是這樣子,當年他們與醜婦斷絕了關係,也沒念在親生骨血的份上,幫襯一二。不求幫襯,你可知這柳家在背地裏是怎麼說自家的女兒的?
你道“醜婦”為什麼沒了姓,沒了名?
還不就是柳家怕醜婦拖累柳家的名聲。唆使了四裏八鄉的鄰居,尤其是那愛搞口舌是非的婦人,在背後醜婦醜婦的叫著柳翠花。
如今,柳翠花沒了。她們倒是來找柳翠花了。
“柳大嬸,柳大嫂,你們自便啊,我和平安要午休了。”說著,還真的不理會她們,抱著平安上了土炕。
“你,你你,你給我起來!”柳大嫂氣呀,一個勁兒就衝了上去,就要把醜婦從土炕上拽起來。醜婦會讓她得逞?
“嘭!”醜婦撈起一樣東西砸向這位柳大嫂,“劉氏!你要嘎哈!有你們這樣大中午跑到人家家裏來鬧騰的嗎!”說著一雙怒目轉向那位柳大嬸:“把你的好兒媳帶回去。我這裏不歡迎蠻橫不講理的叼人!”
叼人,是鄉裏的土語,說的是不上品的人。沒品之人。
“放肆!這是對親娘親嫂的態度嗎!”柳大嬸軟了一口氣,“你也不問問俺們今天來嘎哈,就趕人走。真把俺們趕走了,俺看你將來有得哭咧。”說著,就朝劉氏遞眼色。
劉氏嘴角上揚,親熱地坐上土炕,“翠花兒,瞧被你這麼一鬧,俺們都差點被氣走。忘了正事可咋辦?”
劉氏突然打住卻不說到底是啥事兒。
醜婦不說話了,就拿一雙眼睛笑望著她,劉氏左等右等,就是沒等來醜婦問一句“到底啥事兒啊?”。
醜婦不急,可劉氏急呀。馬上又親親熱熱抓住醜婦的手:“翠花兒,你聽俺說啊,你看,莊戶人家過日子,總得有個男人不是?你再能幹,沒個男人幫襯,被人欺淩的。”
醜婦就忍住甩開劉氏抓住她的手的衝動,目光在劉氏臉上打了好幾圈轉轉,“你是啥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