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責任(2 / 2)

花隱娘衝阿渡使個眼色,轉眼間老馬套轅,破舊馬車吱吱呀呀響了起來。

肖遙抖掉衣衫上的沙土,扶著糟老頭子鑽進車裏,一向霸道的花隱娘,配合地蜷起雙腿,騰出空來讓糟老頭子平躺。

車後不遠處,風嶽與平無常靜靜對峙。

“有什麼藥嗎?”不知是天氣熱,還是心裏著急,肖遙的額頭上布滿細密的汗珠。

花隱娘從沒見過肖遙這麼手足無措的樣子,想笑,瞥了一眼糟老頭子胸口冒血的箭創,忍住了。

“你沒聽他自己說嗎?風神氣箭的傷,止不了血。”花隱娘身子側向一邊,紅裙開叉,緊致渾圓的臀部和大腿,充滿了無限風情。

肖遙沒工夫看,平躺著的糟老頭子倒情不自禁伸長脖子去打量,一時氣血上湧,胸口湧出的血水更加歡快。

正人君子,呸!

肖遙沒好氣地斥道:“你還看,老命不要了?”

血水浸濕了糟老頭子的背部,油膩的袍子被血一浸,腥臭夾著酸臭,登時便讓花隱娘鼻尖一聳,掀開簾子和阿渡並排坐到車轅上去了。

肖遙從來不是個有主見的人,即使他反抗過,叛逆過,可在花隱娘麵前,他始終像個什麼都不會的孩子。一見花隱娘不管不理,心裏已經慌了。

獨心鼎的下落,方留影的死活,跟他其實逗沒有太大關係。在山湳城四方台,肖遙之所以求花隱娘出手,不過是看不慣楚寒衣的行事,想攪和一通。

可眼下,要眼睜睜地看著糟老頭子死在麵前,肖遙從心底升騰起一股不甘。糟老頭子,總是讓肖遙想起一個人。

瘋瘋癲癲,邋裏邋遢,小氣護短,可遇到大事從不含糊,豈不是像極了鼎湖宮裏那個以酒度日的酒中仙?

也許是因為這個緣故,肖遙無端地滲出幾滴淚來。

“小子,你雖然看著一副廢物的樣子,修為隻有開脈境,可你要記住,大丈夫生於天地間,便要擔起一份責任。”糟老頭子雙唇慘白,沒有一絲血色,有氣無力地說道。

肖遙有些茫然,一開始,他隻想見識一下清虛山下的花花世界,憑著一身學識建功立業。水雲間一戰後,他隻想找尋七夜的下落,一種叫友情的東西支撐著他。再後來,鼎湖劍塚上發生的一切,讓他心如死灰,整日遊蕩度日,賒劍走江湖。

破舊馬車裏,和糟老頭子並排躺著的,全是他從鼎湖劍塚帶下山的劍,那些死者的劍。

不少就死在肖遙的手下,他想過自殺謝罪,可總覺得,一切不該結束得這麼幹脆。

責任?

肖遙想不到自己應該擔負什麼責任,可聽到糟老頭子說出那句“就是死,也不會把獨心鼎的下落告訴這兩個小人”時,肖遙覺得心中有什麼東西在蠢蠢欲動。

“天下的戰亂已經太多了,多少妻離子散,家破人亡,誰敢說,無盡的殺戮不會降臨自己的親人身上?”糟老頭子大概是想告訴肖遙一些道理,不顧胸口的箭傷,身子向上挺著。

肖遙用手壓住糟老頭子的傷口,鮮紅的血液從他的五指間溢了出來。

“我沒有父母妻兒。”肖遙有些落寞。

感受不到任何默契的糟老頭子低聲啐罵道:“他娘的。”

然後把一個東西塞到了肖遙手心。

“外敷的靈藥,麻利兒點,老子的血快流幹了。”

“你,哪兒來的,這是……”肖遙遲疑道,“你不是說……”

“兵不厭詐懂不懂,老子早在兩年前就去藥王穀配了一個方子,專門針對老東西的氣箭研磨的金創藥。”糟老頭子嘴裏罵罵咧咧,言語間卻得意十足,“想我死,哪有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