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男子望著池裏的魚兒,若有所思地說道:“明公要釣的魚兒,快上鉤了。”
清歡侯看一眼浮標,依舊平靜地漂在水麵,臉上露出心領神會的笑容。
“江左那隻狐狸有動作了?”
年輕男子笑著點點頭,表示默認。
“準備了這麼久的餌,這隻狡猾的狐狸終於按捺不住了。多虧你,竟然想出這麼好的主意。世人皆知隱龍火狐,誰又會想到,在清歡城裏,還有一位才華不下分毫的青年才俊。我果然沒看錯你。”清歡侯透過水麵,凝視著池中的魚兒,雙眼微眯。
世上英雄,何嚐不是和池中的魚兒一樣?在一隅之地遊弋,自以為廣闊天地可施展抱負,其實亦不過是池中之魚,任憑垂釣。
清歡侯不願做魚,他要做垂釣的人。做餌,下鉤,靜待,釣天下有誌有識之士。
年輕男子謙道:“晚生哪有什麼才華,不過是多讀了兩本朽書而已,與明公的雄才大略相比,不值一提。”
清歡侯一方霸主,溜須拍馬之辭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了,可聽了年輕男子這番話,還是忍不住笑了。
“你說話總是這麼得體,分寸拿捏得一分不差,就算恭維,也能恭維得如此妥帖。有時候,我真想知道,到底經曆了什麼,才讓你如此少年老成?”清歡侯眼皮微抬,打量著年輕男子的臉頰,歎道。
年輕男子下巴微含,不疾不徐地答道:“明公為釣辰澈入甕,不顧瞬息萬變的戰機,故意拖延與中原王的戰事,如此氣魄和胸襟,令晚生由衷佩服,絕非恭維。”
避重就輕,是每一個精通辯術的人慣用的伎倆。
“你啊你,說你恭維你倒是來勁兒了。”清歡侯嗔責道。
“晚生慚愧。”年輕男子拱手言道。
“依你之見,下一步我們應該怎麼辦?”
清歡侯半生征戰,用兵如神,手下兵家謀士更是不計其數,誰也不會想到,他會詢問一個弱冠書生如何用兵。
年輕男子無一句謙辭,直言道:“西線以精銳騎兵襲豐巢糧倉,可亂中原王軍心,輔以一萬輕甲隨騎兵掩殺,可敗之,順勢盡收其地。南邊以重甲軍把守邊界要地,引江左大軍集中,與渝州、北越盟約圍剿,辰澈必定元氣大傷,可趁勝收白芷江上遊之地,肅州東擴指日可待。”
清歡侯麵露讚許之色,不住搖頭道:“寥寥數語,便讓九州兩大諸侯一傷一滅,你才是氣魄雄渾,胸襟不凡哪!”
“晚生慚愧。”年輕男子臉上毫無驕矜之色,躬身說道。
清歡侯微微一笑,歎道:“看起來,隱龍和火狐,遇到了一個棘手的對手。”
“不,”年輕男子抬起頭來,一雙烏黑的眸子望著清歡侯,說道:“我的對手,從來不是他們,而是他。”
“他”是誰?清歡侯自然會懂。
近段時間,幾乎九州所有的大事都跟他有莫大的關聯,清歡侯不可能不關注到。況且,清歡侯已經關注他很久了。
“探子說他現在每天過得渾渾噩噩、不知所謂,大概是那一戰所受的打擊太大,影響了心智。也許他並沒你想的那麼可怕,西門。”
“不,他隻是還沒找到自我。”
年輕男子雙手負於身後,幽幽地歎道:“他可不是魚兒,而是注定要翱翔九天的家夥!”
年輕男子的名字,很好記,複姓西門,單名一個“焱”,西門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