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邋遢男子(2 / 2)

一個殺人如麻的鼎湖劍塚叛徒,誰會不怕?茶倌滿以為邋遢男子會嚇得落荒而逃,瞟瞟桌角的銀銖,恨不得等邋遢男子一起身,就把銀兩收入囊中。

“賒劍。”邋遢男子毫不識趣,用心糾正茶倌的話。

茶倌臉上露出一絲慍怒,不耐煩地催促道:“賒什麼劍?我們這裏沒人用劍,你快走吧。”

邋遢男子把黑檀木的劍拿起來,“咻”的一聲抽出半截劍身,一道銀光從茶倌的雙眼之間晃過。

“一枚金銖一把,現在一壺茶才五個銅銖,等到茶錢漲到一枚銀銖的時候,我來收一枚金銖的錢。”

如此懾人的劍光,即使是不懂劍的人,也忍不住在心裏叫一聲“好劍”。茶倌的視線被劍鋒吸引,喃喃問道:“什麼時候收錢?”

“一壺渝州霜青陳年粗茶,賣到一枚銀銖的時候。”邋遢男子緩緩說道。

茶倌猛地怔住,看向邋遢男子,心中大驚。

原來這邋遢男子真的是會品茶的人,能喝出是陳茶不難,難的是品出渝州霜青茶。茶館的利潤單薄,掌櫃為了摳出油水,將茶單上寫的“隱霧清茶”換成了渝州霜青茶,以次充好,一般的茶客根本喝不出來,還以為隱霧清茶本就是這個味道。

可這邋遢男子竟然能品出來。

茶倌驚得說不出話來,回過神來,又不禁暗暗發笑。

一壺隱霧清茶隻有五枚銅銖,一壺霜青新茶按市價也不過三枚銅銖,至於發黴的陳茶,更是一文不值。

五枚銅銖的隱霧清茶,十年前茶倌還隻是個孩子的時候就賣四枚銅銖。一壺霜青陳茶賣到一枚銀銖,隻怕再過一百年都未必能實現。

“你說的都是真的?”

茶館裏來來往往的江湖豪客不少,茶倌兒看過不少兵器,卻從來沒見過如此鋒利的劍,怎會不心動?

邋遢男子用手扒拉一下胡子,不耐煩地點點頭。

片刻之間,不耐煩的人就從茶倌兒變成了邋遢男子。

當然,天上掉餡兒餅的好事,誰都會上趕著。

茶倌兒從邋遢男子手裏一把搶過黑檀木劍鞘的劍,抱在懷裏,用手摩挲著劍身,一副撿到寶的歡喜模樣。

邋遢男子這才咧著嘴笑了,起身向外走去。

“喂,大……大哥,我,給你立個字據唄。”茶倌兒捧著劍,總覺得有些不踏實,衝著邋遢男人的背影喊道。

邋遢男子頭也不回,一隻手高舉著用力地揮了揮。

茶倌兒這才注意到,邋遢男子的腰間掛著一根馬鞭,每走一步,鞭梢便晃一下。

隨後,門外傳來一聲馬嘶,茶倌兒往前走幾步,倚著門框向外張望。

一匹瘦弱不堪的老馬,一輛破破爛爛的馬車,邋遢男子坐在車前,扯了扯馬韁繩,老馬慢吞吞地往前邁著蹄子。

邋遢男子沒有取下鞭子去趕,而是從身後的馬車裏掏出個酒壺,用嘴咬開壺塞,抿了一口酒。

落日西斜,獨心城青石鋪就的街道上,熱鬧非凡,沒有人會注意到嘈雜聲中,那“嘚嘚”的馬蹄聲。

茶倌兒把手裏的劍一拔,隻覺一股淩厲至極的寒氣撲麵而來,頓時眉毛倒豎、汗毛直立。

好劍,果然是好劍!

門外傳來一陣馬蹄聲,清一色的駿馬,蹄聲清脆有力,下馬的動作更是整齊劃一。最關鍵的,是他們身上所著的錦袍,麵前繡著一個猙獰的夜叉頭。

獨心城裏隻有他們會穿著這樣的衣服。

來的不是城尹府的官差,而是夜叉服的鏡夜司。那是中原王楚賁設立的機構,乃是直屬王府的專擅機構。鏡夜司的總撫司大人甚至可以未經中原王下令直接調動獨心城的戍軍。

一個小小的說書倌兒,竟然驚動了鏡夜司嗎?

時間緊迫,禁不起多想,茶倌兒轉身兩大步衝到邋遢男子方才坐的桌子邊兒,一把抓起兩枚銀銖,塞進胸前兜裏。

“鏡夜司大人,救命啊,殺人了!”

茶倌兒臉上的笑意斂沒,裝出一副哭天喊地的模樣向門口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