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白,記住,不要慌。”晚陽真人的聲音有種讓人平和的力量。
“是,師傅,弟子慚愧。”顧墨白恭敬行禮,神色稍安。
晚陽真人睜開雙眼,看向那扇吱呀作響的木門,緩緩道:“下次來記得帶兩根木楔,這木門半夜被風一吹就會響。”
“是,師傅。”
“嗯,發生什麼事?”晚陽真人重又閉上雙眼。
他的眼角已經鬆弛,眼球自然凸出,渾濁的雙眼已經見不得人世間太多的光影變幻,隻想閉著。
顧墨白突然匍匐在地,下拜道:“師傅恕罪,掠星斷劍真的丟了,是被人偷走的。弟子看護門中重寶不力,請師傅降罪。弟子一定全力追查,弟子已經探聽到,盜劍的人是……”
“噓……”
顧墨白急促的話語,被噓聲打斷。
當然是晚陽真人,這間屋子裏沒有別的人了。
“墨白啊,鼎湖劍塚為何能成為天下武道之宗?”晚陽真人的問題有些莫名其妙。
顧墨白微微一愣,答道:“因為鼎湖劍塚集天下萬千武技、各門各派特長於一身,俠士輩出,名將無數,名震天下。”
晚陽真人微微頷首,接著問道:“如今九州諸侯割據,清溪鬼穀、黑冰台都被卷入明爭暗鬥之中,倘若有朝一日,鼎湖劍塚被迫卷入諸侯爭霸,你會選擇支持誰?”
顧墨白一聽這話,心裏大驚。
鼎湖劍塚向來號稱隻遵武道,不徇王道,不參與九州爭霸,隻培養頂尖武者。門下弟子出山以後效力何人,鼎湖劍塚也從不過問。
晚陽真人問這話的意思,莫非是要參與九州之爭了嗎?
樂騫作為總教習,與白虎殿冷默、玄武殿西門厲,一直主張支持趁勢出山,有所作為。
朱雀殿雨眠霜卻一直力阻,顧墨白一直以來都以為晚陽真人不主張出世,因而處理門中事務都與雨眠霜站在同一戰線。
可如今……
“鼎湖劍塚千年來不參與王權之爭,師傅為何這麼問?”顧墨白心思玲瓏,反問道。
若是晚陽真人是想使詐套話,顧墨白貿然表態豈不是違逆了晚陽真人的本意?
“世上之事,唯有變乃不變之理,千年以前,世上沒有鼎湖劍塚,十年以前,九州也從未逢如此亂世。為何鼎湖劍塚不能變一變呢?”晚陽真人雙目緊閉,額頭上的皺紋疊起,如幹枯的樹皮一樣粗糙。
晚陽真人的意圖已經很明顯,顧墨白再笨也能聽明白,當即朗聲道:“當今九州雖亂,卻不外乎中原楚賁、北越雲煥、江左白涼、肅州皇甫家和騰涼邊氏羽氏。雲琮、雲琿之輩,據富庶之地卻不知進取,雲煥雖強,卻無立足之地。騰涼地處西北蠻荒,絕難入主中原。江左白涼彈丸之地,且依仗水軍,陸軍羸弱,難以遠圖。能統一九州的必在楚賁與皇甫歡城之中。”
晚陽真人微微點頭,臉上浮現出讚許的笑,接著問道:“依你看,中原王與清歡侯之間的這場仗,誰能夠取勝?”
顧墨白斬釘截鐵地答道:“清歡侯。楚賁其人,表麵禮賢下士、待人寬厚,實則好謀難斷、性格猜忌、難納忠言,手下雖兵多將廣,卻不及清歡侯手下的精兵悍將。”
“好,好,好。”
晚陽真人輕捋淺須,連道三聲“好”,擺手示意顧墨白出去。
顧墨白恭敬起身,行了個禮,向門口退去。
晚陽真人突然吩咐:“讓肖遙進來吧。”
先前二人一同走到木屋前,顧墨白提前進來稟報,讓肖遙在門外侯著。
頂尖的高手,能從人的腳步聲響,聽出人的體重、身形、武功根基、性別直至判斷出身份。
晚陽真人何等人物,早就從腳步聲聽出來者是肖遙。
“是。”顧墨白眼裏閃過一絲陰狠,推開木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