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笑笑在的時候,總是笑聲多一些,所以月滿枝頭的時候,水榭依然一片歡聲笑語。
酒中仙喜歡活潑的小姑娘,笑笑恰恰就是那種活潑的姑娘。
一直到月落西山,水榭才安靜下來。
肖遙安靜地坐著,望著天際的明月、湖麵的睡蓮、遠處的殿宇,捧著酒中仙的酒壺,小口啜飲著。
“你在想什麼?”酒中仙坐在屋頂上,對著肖遙的背影說。
沒想到,這麼晚,酒中仙還沒睡覺。
肖遙轉過頭去,想把酒壺扔給酒中仙。
酒中仙擺擺手,笑道:“你喝吧,酒是個好東西。”
頓了一會兒,酒中仙接著說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是嗎?”肖遙的語氣有些敷衍。
“你在想七夜那小子對不對?”酒中仙的聲音少有的深沉,言語中有一股洪荒孤寂的悲涼。
肖遙有些醉意,癡癡一笑,說道:“看你一副渾渾噩噩的模樣,一副忘我的樣子,卻又什麼都知道。”
“你還認為他活著對嗎?”酒中仙問道。
肖遙點點頭,語氣不容置疑,“他不會死,我相信。”
“你還在想,如果不是水雲間那一戰,或許今日鼎湖劍塚上四殿演武的人中,也必定有七夜的名字,對不對?”酒中仙雙手撐起身子,仰望著皎皎月空。
“他本來就比我好。”肖遙輕輕地說。
“或許吧,我沒見過他。乖徒兒,既然你把他當作朋友,那麼他沒機會做到的事,你就必須做到。”
肖遙低下頭,凝視著倒映在湖水裏的圓月,半晌無言。
“笑丫頭和音丫頭,你會選誰?”
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酒中仙今晚的問題都很突兀。
肖遙搖搖頭,低聲答道:“我不知道。”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喜歡誰?”酒中仙一針見血指出。
“笑笑,不過是一個黏人的小姑娘,她黏著你,你便心裏記掛她。可對音丫頭不同,見到顧墨白的時候,你就沒有絲毫的嫉妒嗎?”
酒中仙冷笑一聲,接著說道:“你嫉妒,從走進山門的那一刻,你就嫉妒。”
“我不是那個意思……”肖遙試圖解釋。
卻被酒中仙無禮打斷,“不必解釋。我告訴你,乖徒兒,嫉妒是一件好事,我要你嫉妒。越嫉妒,就越有動力去戰!鼎湖宮的弟子,是時候給他們點顏色瞧瞧了。”
肖遙一時語塞。沒想到,酒中仙每日醉得不理人間事,心中卻跟明鏡兒似的。
“乖徒兒,我告訴你,有些人,是注定走不到一起的。我何嚐不知道昨日在白虎殿,她為了我與冷默老小子大打出手,動了元氣。可我還是要裝出一副渾渾噩噩的樣子。”
肖遙恍然大悟,昨日在白虎殿前,白虎殿教習冷默,之所以一直沒有出現,竟是被人攔住了。
是誰?
不難猜,便是雨眠霜。
雨眠霜,酒中仙,本該有一段故事。
但酒中仙顯然並沒打算去書寫這段故事。
原因恐怕隻有酒中仙自己才清楚。
原來,這老酒鬼,還是個情種。
“七夜以前也許是個壞人,但我知道,那不是他自己選擇的路。他是個好人,好人就不應該隨隨便便地枉死,哪怕是在亂世之中。”
肖遙猛灌了一口酒,慢吞吞地說,一字一句清晰地說:“笑笑她有自己的命運,或許我改變不了。可在她自由自在的時候,我願意陪她自由自在地笑。我想修習武道,那樣我才能保護她,不讓她受一點一滴的委屈。”
“你喜歡的是秦音。笑笑,你不過當她是妹妹。”酒中仙斬釘截鐵地說。
肖遙的心中本來有些疑慮,聽了酒中仙的話,如醍醐灌頂般恍然大悟。
“或許吧,不重要。她的心裏隻有顧墨白。”肖遙抬起頭,直視酒中仙的眼睛。
“打敗丁一白,打敗顧墨白,打敗路十三。你是鼎湖宮的首徒,就要做天生的王者。不管你喜歡誰,憑本事搶到手不就好了?”
酒中仙的話鏗鏘有力,豪情萬丈,反倒讓肖遙有一絲窘迫。
月明星稀,兩人便這樣一個坐在屋頂上,一個坐在水榭站台上,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