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遙淡淡一笑,答道:“傷天害理的術士,這個世上或許有,或許沒有。不過我知道,至少大人您現在能聽得見我說話,起碼您沒被震聾。”
“嘿嘿,有點意思。看來你已經知道我是誰了?”男子流露出讚許的神色。
肖遙點點頭,表示默認。
“你以前來過駿業城嗎?”
肖遙搖搖頭,自然是沒有。在來到駿業城之前,肖遙一直在山上,跟著師傅學習。
男子搖搖頭,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你怎麼知道我的身份的?淩雲跟我講起你一眼就認出他,我一直不信。”
肖遙沉吟了許久,仿佛這是一個很複雜的問題,靜立一會兒,才抬起頭說:“讀書,所有的東西都能從書上學到。”
話說到一半,肖遙又改口道:“不對,也不是所有的都能從書上學到。我從小長大的那座山叫什麼名字,書上就沒有寫。我叫它清虛山,因為師傅被人叫做清虛散人,可師傅說,那座山在師傅出生以前就存在,很早很早,那座山就有它自己的名字。”
這下輪到男子沉默了。
按照肖遙的邏輯,這個世界上除了清虛山,萬事萬物書上都有記載?說這種話的人,通常是書呆子或者傻子才對吧。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有數不盡的人,每天都在發生數不盡的事,怎麼可能都在書上。
可肖遙的樣子,看起來那麼堅定,似乎把讀書當成一種信仰。
肖遙眼神裏的堅定,使得男子有些動搖。
“所以你從書上認識了我?”男子質疑肖遙的話,當然,任何一個人都會質疑。七夜不會質疑,是因為,他懶得去質疑。
“巢言,西泠郡人,十三歲就加入了江左義軍,後來跟隨白空城東征西討,三十歲成為解煩軍副將,三大解煩衛之一,解煩衛雖然不專修武道,但你的武道修為已經達到了驚人的落星初境,最擅長的武技是玄階高級的盤龍槍法。”肖遙平靜的敘述著。
這不算什麼,任何一個江左人都知道巢言的這些經曆,所以巢言幾乎笑出了聲。
不是笑肖遙,而是笑自己,竟然會聽信一個十幾歲少年的鬼話,竟然相信這個少年來自一座山,隻是靠著讀書了解這個世界。這種瞎話,在駿業城的大街小巷,每天有數以百計的街頭少年,編出來哄騙小姑娘。
“就這些?”巢言揚了揚眉。
“額,還有什麼?”肖遙皺起眉頭,右手習慣性地扶著前額。每次思考問題的時候,他都感覺有什麼東西要從額頭上鑽出來。
隨即變得如釋重負,肖遙恍然大悟地說:“你喜歡吃米糕,喜歡喝冰鎮的酸梅湯,喜歡吃白芷江的刀魚,你喜歡穿緊身的衣袍,因為在一次戰鬥中,寬大的衣袖被樹枝掛住,你沒能及時救援自己心儀的女子,白青眉,白空城的長女......”
“住口!你是什麼人?”巢言臉上的青筋暴起,右手成掌,暴喝道。
沒有人比巢言更熟悉白青眉這個名字。她不僅容貌出眾,而且武藝超群,一手組建青眉娘子軍,白空城和白青夜出征的時候,都是她坐鎮江左。白青眉成名一站,正是十八路煙塵勤王北陽之時,交州南蠻聯軍來犯,白青眉率青眉軍迎頭痛擊。
沒道理!沒道理!白青眉與白空城一起蒙難,是巢言親眼所見。個中細節,鮮有人知,巢言心儀白青眉的心思,更是從未顯露人前。
沒想到,卻會被肖遙一語道破。
難道,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一本無所不知的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