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邊無際的黑暗在耳邊沉澱,疲憊的沉浸黑暗中,如同失神的掉進了萬丈深淵……
好黑,腳下是深不可測的黑,四周也是深不可測的黑!不要,不要黑暗,不要到黑的地方,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哥哥,你在哪裏……救我出去!
我在黑暗裏跌跌撞撞的跑著,心“撲通撲通”亂跳,仿佛聽見蛇吐著信子的聲音,仿佛聽見蠍子爬行的聲音,仿佛仿佛——好可怕!
突然一雙清澈的眼睛在黑暗中閃過,伴著妖精少年低沉的笑聲。胡亂衝撞的我安靜下來,在黑暗中感覺那靠近自己的……
他在我身邊蹲下,指尖繞著我的額心輕輕地畫圈。
[來,把你的手給我,隻要跟著我走,你就不會害怕。我會保護你。]。低低的含著笑意的聲音,有魔力般。
那一刻,痛楚消失了……黑暗在一點一點褪去……
哥哥……
我將手慢慢的遞了過去,盡管身邊湧動著無窮無盡的黑暗,我最最害怕的黑暗,隻要有哥哥在,就不用擔心了。
哥哥……
黑暗中慢慢的握住那一隻手,那是溫暖有力的手,是可以給我任何依靠的手,隻要有他在,什麼都不用擔心。
[哥哥……]。
忽然“哐”的一聲,倉庫禁閉的門被一股大力踹開。
是哥哥嗎?
是他來就我了嗎?
這樣想著,我掙紮著從黑暗中蘇醒,迷蒙中,看到了一雙寫滿焦急的眼眸。
意識模糊,感覺身體被輕盈托起,揪緊了他的衣領,淡淡的體香,讓我的身體猛然一震。
不是哥哥……
這個味道,是未傾!
也對,哥哥怎麼可能會來救我呢?
他有千羽就好了,已經不需要我了,我怎麼還會想著他會來救我呢?
怎麼還會在乎我的生死呢?
不會了……
永遠不回了———他已經不要我了,不會來救我了。
不會了!
看到這裏,金臨陌的肩膀微微的動了一下,他咳嗽一聲,喉嚨就像被萬能膠狠狠的粘住了一般,發出的聲音時一點一點的被撕開。
[霖夏——]。
一滴淚珠悄聲無息的從眼角滑下,很快浸透了日記本。
金臨陌唇一抖,眼淚大顆大顆落得更加凶猛迅速。
他咬住下唇,麵色煞白,身體和心髒不斷的抽痛,他顫抖的指尖翻開了前幾頁。
2009年7月2日。陰暗。
不會被打倒的——當腳板被利器劃破,鮮血染滿地板的那刻,痛得撕心裂肺的同時,這麼對自己說道!
不會被打倒的——當十指被踩在腳下,骨頭咯咯的響著的那刻,咬破了下唇對自己說道!
不會被打倒的——當痛得歇斯底裏的大叫,當看著血肉模糊的同時的雙腳和印著碩大鞋印的雙手,當從昏厥中被冷水潑醒又被折磨的昏壓厥過去的時候……對自己這麼說道。
還有一個星期文藝祭就要到來了,隻一個星期的時間而已,在這期間,我會好好的練習舞蹈和鋼琴,然後贏取那場比賽的冠軍!
這之後,哥哥就會重新注意到我的存在,然後就可以重新和哥哥在一起——所以,不會被打倒的,不會!
可是雙腳的痛楚不斷的吞噬著我,將我吐進了一個沉甸甸的噩夢中……
夢裏,我變小了,變成了六歲的自己,胳膊上全是傷——擦傷、劃傷、紅腫的、淤青的……
縱橫交錯的大雨中,我蹲在滿天星花田裏,小小的身體被雨水淋得透濕,頭發濕答答的打在雙肩,我拿著一把鏟子在刨土。
坑越挖越大,手臂也越來越酸,可是卻在一直不停的挖,不停地挖,不停地挖,仿佛著了魔一樣……
等坑挖到足夠深以後,我將一個用塑料袋裝好的盒子放進了坑裏,然後抱著小腿,看著雨水滴落在塑料袋上,發出嘩嘩的響聲。
[蘇霖夏……]。一個聲音突然響在耳邊,幹淨的溫柔的。
哥哥在我身邊蹲下,輕輕地將我耳邊的一縷濕發勾在耳後,帶著溫度的指尖輕輕劃進我印著五指印的臉頰。[怎麼了?未傾又欺負你了?]。
那時候的我,輕輕搖頭,繼續看著那個坑。
[跟著我把吧……]。他歎息一聲。[跟著我的話,就不會有人再欺負你,連未傾也不會欺負你了。]。
我掙紮的瞳仁終於動了一下,緩緩側過頭,看到一雙妖冶心驚的黑眸——長長的劉海遮住了他的右眼,他穿著白色的T恤,瘦長的胳膊從寬大的袖孔露出,暴露在冰冷的雨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