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向他走過來了。走的很慢,腳步很輕,很有節奏——太弱了,熏夜想,他是在走近死亡,自己走向死亡。
蘇岩看著自己的同伴,又看了看睡著的少年,這少年對他們如此信任,甚至沒有任何打量或者試探就睡著了,難道要對他下殺手?神魔不兩立,自古以來,神魔就是對立的兩方,一方必除另一方而後快——他是魔,蘇岩想。而自己是神靈,他又想。但是這個少年甚至比自己隊伍中的人更加信任自己,他在想著。眼見自己的同伴走到了那少年的身邊,他仍舊沒有真正下定決心。
“他就要死了。”熏夜想,頭頂的人已經舉起長劍,這個動作會將他自己送進地獄。熏夜的手不經意間按到了自己的刀上,這個動作他做的很小心,仿佛睡夢中的人要抓住一個可以依靠的東西,對於一個武者來說,這個可以依靠的東西自然就是自己的兵刃了,這個動作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懷疑,都覺得是本能的動作,好比一個小女孩在睡覺的時候會緊緊抱住自己的布娃娃。 我做得天衣無縫,熏夜尋思著,在那柄劍落下之前,他就能將自己的刀送入他的胸膛,然後以極快的速度躲開隨即而來的攻擊,一切都很完美。
“住手!”
一個清麗的聲音道。所有人都怔住了,包括那兩個準備除魔和準備屠神的少年。熏夜一驚之下差點睜開眼睛。他可以感受到周圍凝重的氛圍,他甚至感覺到了那阻止對方動作的少女在人群中受到眾人質疑的窘迫,他竟然想要為那少女開脫。水藍色少女的身上似乎並沒有那種令人討厭的氣息,反之卻很吸引人。
那領頭的說話了,“看來他這麼相信我們,應該並不清楚我們是什麼人,”——我很清楚,熏夜心裏說道。那人繼續道:“我們人多,也不能趁人之危,明天等他醒來,我們再提出公平的戰鬥請求。”
神界虛偽的嘴臉,熏夜鄙視的想,果然很無恥,十二對一,竟然還好意思說公平的戰鬥。想著想著,熏夜竟然有些睡意。不為別的,身邊那若隱若現的撩人香氣,讓人如墜雲霧之間,包裹著,卻又拒人於千裏之外。熏夜不用細聞也知道這香氣的來源。神界那些混蛋是不可能有這種高貴而誘人的體香的——殺光所有人,也不能碰她,熏夜這樣想,然後就陷入了迷糊之中,這是要睡覺的前兆,周圍的一切似乎都清清楚楚,但是下一刻就忘卻了自己的感覺,徹底陷入睡眠之中。
蘇岩一夜未眠,第二天一早,那魔族少年是睡著的人當中最先醒來的。蘇岩看到他微微有些尷尬,同樣未眠的蘇藍珂,很自然的跟那少年打招呼。蘇岩感覺自己的嗓子眼有什麼東西噎著,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幾個人就這麼互相對視著,直到其他人陸續醒來。那魔族少年突然道:“我昨天晚上竟然夢到有人想要殺我,一定是在魔獸森林裏待久了,神經過敏了。” 蘇岩一驚,難道他昨晚是詐睡的?不過看表情,他好像真的做了這樣一個夢。
蘇岩咳嗽一聲,除了那魔族少年以外,全都看向了他。微風刮起地上的餘燼,飛舞在蘇岩的鼻尖,平添幾分滑稽。周圍清晰地樹葉的嘩啦啦的聲音,顯出此刻氣氛的詭異,初生的陽光照射出詭異的角度,將幾個人幾近虛無的影子拉的很長。
“你是魔族的?”蘇岩問道,並立刻就看到對方一臉的震驚,蘇岩不禁搖搖頭,心道這人雖然實力不弱,但是涉世未深,不足為慮。稍作停頓,繼續道:“很不幸,我們是神族的。”然後繼續看那少年的表情,仍然在震驚著。蘇岩繼續道:“相比你也應該知道,自古神魔不兩立……”蘇岩不說了,從對方的表情可以知道,他明白過來了,手已經按上了兵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