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遠方的兩個女人(1 / 3)

李韋良推開油畫工作室的門,正麵牆上有一道湖藍色簾子,他默默地注視了一會簾子,伸手慢慢拉開。一幅湖鄉景色濃鬱的油畫顯露出來。這幅油畫對於他,就像一位戀人,總是時刻惦念。每次外出一段日子回來,就忍不住拉開絲綢簾子看一會兒,畫中的景色蒼涼宏闊,畫中的女子清爽亮麗,這女子的原型就是禾妹子。其實,不能說是原型,就是禾妹子本人。那嬌美俏麗的湖鄉女子的綽約風姿在他畫筆下自然而然地流了出來,演化在亞麻布上,不需要作任何修飾。由於撚熟於心,那青春靚麗的湖鄉妹子形像象電影畫麵般撲進畫布上,與水鄉風光融成一體,與蘆葦菖蒲融為一體;清新秀麗如流水行雲。看見畫就會想到禾妹子,心裏便會升起一種喝不加糖的苦咖啡的感覺,從苦中咂出些許甘香回味。

可憐的禾妹子啊,曾經對著一湖清水,苦巴巴地盼她的小李哥哥回來,淚眼都流幹了。那時的他,卻在大洋的那一邊畫《洞庭湖情畫》。

每當看這幅油畫,心總會隱隱地痛。

這幅畫寄托了他對那一段過往歲月的深切懷念,也記錄著當年刻骨銘心的一段情感經曆。這副近十英尺見方的大幅油畫,凝聚了他心裏頭多年的生活感悟和人世滄桑。這副大型油畫,將洞庭湖的浩渺蒼茫,湖鄉姑娘略帶野性的美,展現得淋漓盡致。油畫獨特的意境和雋逸的情調,令他的導師詹姆斯十分讚賞。這是他在柏克萊大學畢業時的畢業作品。當時詹姆斯教授看到這幅油畫,嘴巴張開眼睛發亮。也許畫裏麵的人和景物在他眼裏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畫中的蘆葦菖蒲,蓮蓬荷葉,天遠地遠的浩淼湖景,特別是輕盈得像樹葉似的鴨劃子上迎風披浪的湖鄉少女,令他驚訝興奮。他指著鴨劃子上的少女說:這是你的情人嗎?啊,美麗極了!李韋良看著教授灰色的眼睛規規矩矩地回答:是的,情人。我的女朋友。

當時他想念禾妹子,真是寢食難安。好幾年時間渺無音信,寄出去的信石沉大海。寂寞的時候,想起和她一起磨嘰的那些日子,苦澀與甜蜜交織著。那時候,他們由著性子地無拘無束地瘋狂,盡情享受情竇初開歡樂,那是一段多麼美好的時光啊,陽光和空氣裏全都是蜜,全都是性的美妙。現在,伊甸園裏哪位夏娃呢?一點消息也沒有了,寫了那麼多信,一封也不見回。難道發生了什麼變故嗎?難道她不堅守了嗎?他像嚼著綿軟的巧克力突然咬到咯牙的石子,咯得心裏一陣陣發酸發麻。他把那種扯心扯肺的思念融進畫中:她喜歡穿的白底蘭花竺布衣衫被風吹得緊貼身體,顯出魔鬼身姿。天藍色褲腿卷齊膝蓋,露出修長結實的腿肚,手執竹篙。雙腳穩蹬鴨劃子,微風輕浪撩撥一雙長辮,野性的美滿湖飛揚。也許是花費了太多的心思,也許是融進了太多的感情,這幅畫作贏得了同學和導師的高度評價,尤其是詹姆斯教授。這種隻有遙遠的東方國度才有的湖鄉景色令這位美國老頭驚訝、震撼。這位骨子裏充滿爛漫情懷的老頭憧憬地說:那個地方太美了,你能邀請我去洞庭湖嗎?

他點點頭說:隻要您願意。

洞庭湖啊,那裏有他的一段曲折離奇的生活。那裏有他一段甜蜜與苦澀攪拌成的感情麻辣燙。

在那個美麗且荒涼的洞庭水鄉,曾經有他至今難以忘懷的兩個女人。準確地說是兩個姑娘。那時她們還非常年輕,年輕得像剛剛探出水麵的荷箭,青澀稚嫩。可是,也十分任性沒有顧忌。扳著指頭算算,十三年了。那時候的他像一頭剛剛長齊犄角的牯牛,懵懵懂懂的,卻血氣方剛激情四射。那時的禾妹子沾湖鄉野地的靈氣,水靈靈卻狂野的很。他們倆在毫無前兆的情形下,就滾到了稻草垛下麵,滾著滾著衣衫就滾掉了……

說毫無前兆,就是說兩人還沒有經過談情說愛那個程序,一下子就跳到肌膚相親的層麵去了。當他頂著一頭草屑昏頭漲腦從稻草垛下麵鑽出來,心裏頓時充滿悲壯。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他在沒有一點心理準備的情況下,莽莽撞撞的完成了從男孩到男人的儀式,經曆了一場心驚肉跳的靈與肉的瘋狂交織。從那一刻起,他知道已經不可回頭了,回不到和餘可可的愛情漩渦裏去了。他沒有臉皮去瞻顧前一段感情了。他背叛了她,成了一個無恥的愛情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