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山這才徹底回到現實,妹妹死了,後事要辦。
自己是她惟一親人,如果自己尋了短見,誰管?
豬腦子!何山罵了一句自己,就往外走。
走出洞口,看見三個礦泉水空瓶兒擱在石縫之中。
現在的人素質太差,亂扔垃圾,半月湖這麼美麗的風景都搞汙染了!這麼刁鑽的地兒,環衛工怎麼清掃得到?幸虧老子自殺不成,能夠帶出去。
何山一邊罵,一邊彎腰撿起。
突然,耳邊似乎有聲音響起:萬疾祛病灰入此潭,山不塌水不幹……何山搖了搖頭,清醒了一下。嗯,夢中藥王是說過這樣的話,記得真真的。
於是返回,灌了三瓶潭水,旋上蓋,紮在腰上。
半月湖這麼大,地兒這麼偏,怎麼出去呢?人毛都沒有一根,喊也沒有人答應。
隻有遊泳了。
好在是夏天,不冷。
何山小心翼翼地爬到湖邊,仰天長喊一聲:“眾位師傅,保佑我”,接著撲向湖中,紮了一個猛子,朝岸邊遊去。
很快來到醫院,找到了打電話的護士,她拿出一個登記薄,埋怨道:“病人做手術,你個家屬到處跑,還沒有見過這樣的!”
“我妹在那裏?”何山一邊簽字,一邊問。
“樓下大院西北角那個平房,太平間,去找張老頭。”
“張老頭是幹什麼的?”
“守太平間的。”
何山立即坐電梯下了六樓,穿過大院,在西北角很快看到了一個平房。
這個平房地兒偏,沒有掛標牌,應該是太平間沒錯。
走近了,看見一個老頭睡在躺椅上,身邊一台舊電扇吱吱呀呀轉著。
“你是張師傅?”
“嗯。”
“我妹妹是不是在這裏?”
“手術台上沒有挺過來的那個小丫頭?”
“嗯。”
“怎麼才來呀?人走了,要早些入土為安。天氣這麼熱,放長了,會臭的。”老張頭一邊說,一邊帶著何山往裏間走。
一張病床上,蓋著一張白床單。張老頭用手指了指,轉去又睡在躺椅上。
何山顫抖著揭開床單,終於看到了妹妹。
妹妹何小荷微張著嘴,小手冰涼,雙眼瞪著,這是死不瞑目呀!
悲上心來,何山大呼一聲,便嚎啕大哭起來!
“我的個親妹喲,你好可憐呃,兩個月不到喲就跑了親娘呃!兩歲不到喲就死了爹呃!親人不多喲,就隻有一個傻哥呃……”
“我的個親妹喲,你好可憐呃,一口糊喲一口米湯呃,度命呃活到現在呃。吃沒有吃到呃,喝沒有喝到呃……”
“我的個親妹呃,好可憐呃,受苦不說喲,老天還欺負呃,毒蟲爬臉留疤喲不敢見人呃……”
“我的個親妹喲好可憐喲!哥答應買大房子你住喲還沒有實現呃,哥答應送你去韓國整容喲還沒有錢呃……”
“我的個親妹喲好可憐呃,哥答應買花裙子你穿喲你等不得呃,哥沒有看到你談戀愛喲沒有嫁人呃……”
何山哭得呼天搶地,傷心處用手直拍床沿。
由於震動,手術刀口處滲血,從嘴角處流了出來。
妹妹雖然長得醜,但妹妹最講衛生,見不得髒東西,環衛工中最負責的了,一條馬路一天都要掃幾遍,容不得一點灰,一片紙的,那容得下臉上血漬? 何山一邊哭,一邊用手擦。依然擦不幹淨,順手擰開隨身攜帶的礦泉水瓶,往嘴角上倒了一點。
萬疾祛病灰水很自然地流進了小荷口中。
“我的個親妹呃,飽死鬼做不了喲渴死鬼我們不做呃……”何山一邊哭一邊把水朝妹妹口裏喂去。
“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