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舊事成灰淚始幹 一寸離腸千萬結(1 / 2)

寒浞感覺自己仿佛墮入了一片黑暗之中,眼前浮現出一幕幕的畫麵,一個個熟悉的人,一件件做過的事,走馬觀花似的從眼前飄過。

這便是死亡麼?他不禁問自己。緊接著他居然笑了,笑得歇斯底裏,笑得沒心沒肺。他笑自己,活得悲催,生得痛苦,沒想到死,居然也如此荒唐。

他滿以為自己會戰死在沙場,那才是戰士應有的歸宿,可命運弄人,沒想到自己竟是被一隻凶獸撕碎在這山野荒林,如此荒唐的結局,怎能不讓人啼笑皆非?

“嫣兒,我最終還是沒有守護好你……”這也許將成為他一生的執念和遺憾。

朦朦朧朧中,一雙纖細卻有力的手,將他搖醒,眼前那一雙金色的眼眸對剛昏迷中的人看來分外刺眼。

“大人!大人!你醒醒!你醒醒!”逢蒙大喊著,回音在山穀中傳了一圈又一圈。

“好了……”寒浞推開逢蒙的手,耳朵裏嗡嗡直響,“再喊幾聲,我耳朵都快震聾了。”寒浞動了動身子,四肢完好,身上也沒有傷口,看來沒什麼大礙,不過為什麼身體動不了?寒浞往下一看,發現身上竟趴著一個龐然大物——這東西不是別的,不就是剛才那隻棕熊麼?

那隻棕熊頭側到了一邊,寒浞的刀還插在那棕熊的頭上,而那東西的脖子上居然還有一個匕首。看來在寒浞歪打正著把刀砍進棕熊鼻梁的同時,逢蒙怕它不死又補上了一把匕首。

“把這東西挪開,我快喘不過氣來了!”寒浞說著,和逢蒙一起搬弄了大半個時辰,才把寒浞從這隻棕熊身下弄了出來。

“呼——”寒浞輕籲一口氣,看著腳下這東西,表情怪異:“這麼說我是被這東西砸暈的了?”

逢蒙忍住笑:“幸虧大人您飛刀厲害,不然就不是砸暈那麼簡單了。”

寒浞沒說話,從那棕熊麵門是拔出刀來,又從那東西的脖頸抽出匕首遞給逢蒙,才說道:“這東西先扔在這,一會兒回城,我們遣幾個人過來把它弄回去。”

“哦。”逢蒙應著,見寒浞已經抬腳走了,便趕忙跟了上去。

之後這一路,便再沒有什麼險事發生,穿過竹林,翻過山嶺,寒浞終於看到一塊相對平坦的土地。漸漸走近,塵封的記憶紛至遝來。

村前要幾個人才環抱住的百年窮桑樹,被那時的大火燒毀,樹冠已然化為灰燼,隻剩下半截漆黑的樹身孤零零地立在那裏。

曾經的村莊已經找不出一間可以看的出是房屋的東西,隻有一堆堆石頭和燒得漆黑爛掉大半的殘木經年累月地堆在那裏,任風雨摧殘,慢慢消失。

“爹——娘——”

“走——快走——”老爹滿臉血汙,卻不遺餘力地吼著,男孩的淚水和著煙塵已經糊了滿臉。那一雙粗糙的大手,捧住男孩的肩頭:“浞兒,你記住,你一定要逃出去,你一定要活著,活著給爹娘報仇!給有扈族人報仇!快逃吧!快逃——”

遠處的喊殺聲漸漸逼近,老爹推了男孩一把,男孩的腳便不受控製跑起來,要逃,要逃!老爹的囑咐在耳邊回蕩,他不敢回頭,他怕,他怕看見自己爹娘死在自己眼前的模樣,就這樣一直跑,一直跑……

風吹紅了寒浞的眼,眼前的景象又慢慢化為現實,站在廢墟前,他嘴裏呢喃:“爹,娘,我替你們報仇了……”

逢蒙的手搭上了寒浞的肩頭,金色的眼眸中有水樣的光影瑩瑩流動。

“你來了。”這時,一個聲音在巨石後響起。從巨石後走出來的人,黑色的緊身衣,黑色的頭巾,頭發高高束起,眉目如畫,英氣逼人。衣著上辨不清雌雄,但寒浞卻識得那張臉,女扮男裝也能如此妖嬈惑人的,不是楚憐兒還會有誰?

“原來傳言是真的,有窮氏族長翌麾下的得意弟子寒浞是有扈族的後人……”楚憐兒婉聲輕笑,媚意橫生。

“作為有扈族的後人,你難道不知道有窮氏是夏後氏族的幫凶麼?就算當初那個伯衡一時憐憫救了你一條命,可當初也是他們幫助夏啟毀了有扈族,包括你的爹娘!”楚憐兒凝視著寒浞,冷然道:“難道你的心裏真的沒有絲毫愧疚麼?”

寒浞冷笑:“不然呢,如你們一樣做皇族的狗麼?”

“嗬,寒大人說得義正辭嚴,可如今又有什麼區別呢?東夷有窮氏輔佐廉王,而我們玄冥門……”楚憐兒頓了頓,到嘴邊的話終沒有再繼續下去,“總之,各為其主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