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弓雖女幹啦!”陳巧心大叫一聲,撒腿就跑。董玉棋探身往灰屋裏望了一眼,入目一片肉色,沒看清楚,也嚇得跟著跑了。袁秀連看都沒有看,直接就跑了。
經此驚擾,徐向元和倪翠也都沒有了興致。然後就是穿衣服。倪翠仍然穿的是自己那件濕衣服。出了灰屋。倪翠要往前院去。徐向元說:“哎、哎、哎,走後麵。”倪翠不明白為什麼要走後麵,正想詢問,就看見從前院衝來了幾個男人。徐向元撒腿就往後院跑。那幾個男人衝過倪翠身旁,就追了過去。隨即倪翠聽見有人喊叫,後院也有人響應。前堵後追,徐向元就被捉住了。
那些男人經過倪翠身旁去追徐向元的時候,沒有理會倪翠。抓住徐向元扭送前院再經過倪翠身旁的時候,還是沒有理會倪翠。倪翠似乎成了一名旁觀者。
陳巧心踢開房門並大叫一聲,倪翠也是被嚇了一跳的。隨即倪翠並沒有多想,以為已經安全了。徐向元開跑,幾個男人追出,倪翠才感覺到事態的嚴重性。這個時候,倪翠才回憶起陳巧心那聲喊的內容。倪翠心裏麵就在責怪自己,自己幹嘛要拒絕呢?現在變成了弓雖女幹,可怎麼好呢?
徐向元被扭送前院的時候,倪翠看到徐向元模樣非常狼狽。不過身上卻沒有什麼傷。他們會把徐向元帶到哪裏去呢?倪翠直接聯想的就是派出所。倪翠就想,不知道自己到派出所去說,自己的拒絕,隻是與徐向元玩的把戲;那些警察信還是不信?
很快,前院就傳來了打人的聲音。打人的聲音究竟是怎麼樣的,很難形容。總之倪翠一聽,就感覺是徐向元在挨打。倪翠一下就急了,騰、騰、騰跑向了前院。
果然,前院地壩靠西的一塊空地上,幾個男人正在打人。其餘賓客則遠遠地圍觀。
……
“徐向元!”倪翠叫了一聲,吼道:“你們幹嘛、你們幹嘛!”就衝上前來。扒開那些正在拳打腳踢的男人,護在了徐向元的上方。這個過程,倪翠難免受了幾下推攘。還好,那些男人發覺倪翠之後,都收了手。一般鄉下男人對城裏姑娘多少都有點敬畏的心理。
倪翠看清楚了,地麵上累累傷痕者,正是徐向元。倪翠的眼淚一下就流出來了,抬頭吼道:“你們幹嘛、你們幹嘛?他不是弓雖女幹,不是弓雖女幹,不是!我是自願的,自願的!你們管不著!”
那幾個男人麵麵相覷,其中一人喝道:“哪兒來的城裏丫頭?不要管我們的閑事!”
這個時候的倪翠,基本上失去了對外界信息的正常反饋能力,隻是自顧自的哭訴:“他不是弓雖女幹,我是自願的,你們管不著!他不是弓雖女幹,我是自願的,你們管不著!”
翻來覆去幾遍之後,那幾個男人就聽清了。一個男人說:“哎,你們聽清楚沒有,這個城裏丫頭好像在說自己是自願的。”“對頭(‘對頭’是‘不錯’的意思),她就是這麼說的。”最先說話那個男人就喊:“新娘——新娘在哪兒——”
“喊啥子?”圍觀人叢中,陳巧心擠了出來。男人問:“徐向元到底弓雖女幹的哪個?”
陳巧心說:“你睜著眼睛裝瞎子喲,就是地上這個灑(‘灑’是語氣詞)。”
男人狠狠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罵道:“晦氣!我還以為徐向元弓雖女幹你這個新娘呢。這下別個(‘別個’是‘人家’的意思)你情我願的,被我們飽打一頓。這湯藥費,該哪個來負哦?”
另一個男人說:“當然該新娘來付嘍。誰叫她沒有說清楚弓雖女幹的是哪個呢?”又一個男人蹲下去向倪翠打商量:“哎,這位老師,我們打錯了。你看這個事情咋個辦呢?”還有一個男人喊:“哎,有沒有哪個懂醫的,先給徐向元看一下。”
倪翠這會兒也醒過神了,喊道:“不用,不用。走,你們走,你們走開!”那幾個男人正擔心脫不了幹係,要賠醫藥費,見倪翠讓走,相互打了個招呼,一下就走了。
……
原來是你情我願的女幹忄青,誤被當成了弓雖女幹。事情真相似乎已經明朗。
那幾個男人走脫之後,圍觀的人群也紛紛散開,找座位坐下,繼續喝酒吃飯。隻不過一時之間,餘波還未能完全平息。鄉民們一個個交頭接耳。有打聽這個城裏女娃是誰的,也有想打聽當時陳巧心撞破好事的時候倪徐二人的衣服脫光沒有的。
這邊,倪翠則想要帶走徐向元。可這個時候的徐向元,全身使不上力氣。就連說話都隻能發出蚊蠅一樣的聲音。所幸的,就是還沒有昏迷。倪翠試了好幾次,都無能為力。
其實在鄉民們看來,事情還沒有完。徐向元被打了,明顯是新娘陳巧心沒有說清楚的責任。隻不過,大家此時正赴陳巧心的喜宴,不方便公然站在徐向元一邊,向新娘陳巧心算賬。因而沒有一個人上前幫助倪翠。
……
楊先走了出來,要幫倪翠的忙。不過楊先的力氣並不足以帶走徐向元。
吳多妹出來了,然後袁秀也跟了出來。緊接著孫玉影、董玉棋也走了出來。女人的力氣雖然小,但人多力量大。這次應該能夠成功帶走徐向元了。
不能責怪他們五人現在才出來。有道是秀才遇到兵,有禮說不清。這幾個大學生,就相當於秀才。他們受到的一貫教育是:遇事要冷靜、危險就報警。
另外,徐向元被打,也不是他們的責任。徐向元因為與倪翠歡好,被誤會,所以被打;與他們無關。而袁秀、董玉棋尋找倪翠,也是沒有什麼錯的。
……
不僅他們五人沒錯,客觀地說,就連新娘陳巧心也沒有錯。灰屋內的掙紮聲,門開後呈現的畫麵,讓人產生誤會也是順理成章的。那一刻,陳巧心和袁秀、董玉棋三人都是一片救人之心。從某種角度看,也是一種俠義心腸。
陳巧心的確沒有說清楚。但陳巧心並不是慣經風浪的大俠,事急之下,語無倫次,也是情有可原的。
……
現在,楊、吳、袁、董、孫五人向倪翠伸出援手,說明他們夠意義。吳、袁、董、孫落後於楊先,不是因為她們不夠關心倪翠,而是因為楊先心裏早已把倪翠置於至高無上的地位。
陳巧心沒有幫忙,是因為陳巧心所處的環境不同,文化背景不同,所以思路不同。也不能怪陳巧心。陳巧心此時正在為賠付醫藥費的問題頭痛。打人的那幾個男人被倪翠放走了,陳巧心卻是跑不脫的。
……
似乎平安無事了。但是,還沒有抬起徐向元,董玉棋忽然就發覺了個問題,問:“咦,楊先,倪翠不是你的女朋友嗎?怎麼會跟徐向元混到一塊兒去了呢?”楊先應連忙低聲說道:“這個問題,我們呆會兒再說。”
孫玉影則問倪翠:“哎翠翠,你到底是徐向元的女朋友還是楊先的女朋友啊?我怎麼給弄糊塗了。”袁秀歎道:“這裏麵,很有料啊。”最多嘴的吳多妹卻說:“棋棋、影子、秀秀,這裏人多口雜,有什麼話,我們呆會兒再問吧。”
……
“你們不能帶他走!”一人站了出來。眾人一看,是誰呢?正是新郎。新郎出來的目的,當然是為了維護新娘陳巧心,為了抹去陳巧心沒有說清楚的責任。
新郎說:“大家都聽見了,這個姓倪的丫頭,是這個姓楊的兄弟的女朋友。這才是事情的真相。這個真相說明,這個姓倪的丫頭隻能夠自願跟姓楊的兄弟上床,不可以自願跟楊兄弟以外的任何男人亂搞。她肯定是因為不想徐向元被抓,作偽證、藐視法律。她說了謊!大家想想,楊兄弟在前麵喝酒,這個姓倪的丫頭則在後麵的灰屋被男朋友以外的男人欺負。大家說說,這哪有自願的道理?”
婚禮上的中心人物,本來就是新郎和新娘。因而新郎說話,自然很容易引起眾人的注意。而新郎的這番話,也的確有點道理。於是,鄉民們紛紛附和,一定要把徐向元法辦。“怎麼可能自願跟別的男人亂搞?”“對,一定是她扯了謊(‘扯謊’就是‘撒謊’的意思)。”“還是應該把徐向元抓到鄉上去。”
“我、我、我,我真的是自願的呀。”倪翠這樣辯解,但說服力明顯不夠。不僅鄉民們不相信,就連吳、袁、董、孫四女也有一些疑惑。這時,又有一個正義的鄉民站了出來,大聲安排,叫人拿繩索。要捆了徐向元,以便扭送鄉上。
倪翠繼續哭訴:“我真的是自願的呀,真的是自願的呀,真的是自願的呀……”這個時候,倪翠的精神已經近似於封閉狀態,思維基本停止,就剩下條件反射了。這也是一種自我保護機能,就相當於極端情況下的昏迷一樣。
“住口!”新郎大喝一聲,氣勢上壓倒了倪翠。倪翠心裏一怵,停止了哭訴。
新郎續道:“你明明是這個楊哥的女朋友,卻口口聲聲說自己自願和徐向元亂搞。你啷個(‘啷個’是‘怎麼’的意思)這麼不要臉,敢這樣承認?”
倪翠的思想裏,就隻剩下保護徐向元一條了。因而當即喊道:“是我的錯,是我不要臉。我不要臉,我背著男朋友跟別的男人亂搞。我不要臉,我背著男朋友跟別的男人亂搞。我不要臉,我不要臉……”倪翠的這番舉動,把吳、袁、董、孫四女嚇得各自退開一步。四女對視了一下,心裏都掠過一個不詳的念頭:倪翠是不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