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我有事,很急。”
“果然啊……”似乎,這個答案沒有出乎安芬娜的意料,她眨眨眼睛,將八神庵的雙手捧在自己的胸口,仿佛童真的小女孩一般定定地看著他的眼睛,“就這個下午,可以嗎?”
“一個下午……”
良久,安芬娜豔麗的臉上顯出幸福的笑容,因為,八神庵的眼睛躍過了自己,轉而打量莊園裏麵的陳設。
沒有比特帝國皇宮的絲毫氣息,相反,更像一個偏僻村莊的農場主的居室。
這與安芬娜身上華麗的服飾格格不入。
然而,轉念一想,八神庵又釋然了——那是她死時的服裝。
心念間,八神庵的手被安芬娜拽著往莊園裏拖。
“看,那個房間是我的臥室,裏麵還有一把你發明的吉他呢!”興奮得像小鳥的安芬娜幾乎是跳躍著撞開自己的房門,那淺色的床單上靜靜躺著一把吉他,通體血紅,和八神庵的發色一樣,“能夠為我彈奏一曲嗎?我自己怎麼也彈不出你那樣悅耳的樂章。”
說著,安芬娜俯身夠了過去,提起吉他,轉身塞在八神庵手裏,拉著他坐在床沿,與自己並排著。
看了安芬娜一樣,八神庵的手指搭在了弦上。
可是,過了許久,也沒有樂音響起。
“怎麼了?”
“……對不起,這種時刻,我不知道應該用怎樣的音樂麵對你。”
“隻要本心就可以了。”
錯愕的八神庵偏頭看去,卻見安芬娜毫無雜質的微笑。
“是嗎?”
八神庵凝視著安芬娜的臉,似乎想觀察出一絲一毫的變化。那寧靜的笑容讓他舒愜,就像她的左肩微微貼著自己的右臂,柔和而顯得自然。
終於,樂音從八神庵的指間淌起,像一汩悄無聲息的泉眼緩緩浸漬開來。
幽雅,美麗。
逐漸的,似乎有一點金光從那抹抹朝霞中躍然而出。
微小,卻富有生機。
當那似乎是旭日的感覺完全展現時,才發現,那真的很渺小,即使,具備了年輕生命的所有條件。
雲霞終於散盡,等待著金色的小生命的是雷鳴電閃。
暴風雨中,無處藏身。
但是,這個生命依舊如旭日般一點一點的上升著,即使自己的外衣被烏雲浸染,即使自己的內在被淫雨侵蝕。
卻最終到達不了頂點,衝不出仿佛十麵埋伏的黑暗。即使,越來越龐大。
直到……
一聲迥然不同的霹靂驟然產生,不僅將無所不在的黑暗驅除,也將這個生命擊落。
——她已經淪落在黑暗中太久。
惟剩一點金光,如最初一般渺小,如最初一般潔淨。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到達了什麼位置,隻能在一瞬回光返照的燦爛中熄滅。
一切,又回到了那一汩毫不起眼的清泉。
然而這次,能夠注意到當初不曾注意到的景致了……
寧靜,而安詳。
便這麼持續下去。
……
“莊園裏見不到日月,但我想,一個下午應該過了。”
安逸的音樂中,八神庵的聲音竟顯得突兀。
這嚇了安芬娜一跳。真正的從床沿跳了起來。
“是的,一個下午……再怎麼美好,終會過去。”安芬娜埋著頭,視線正對著八神庵的手指——那音樂尚未停止,“其實,和我當初的生命,沒有本質區別。”
聞言,八神庵一聲輕歎,站起身,將吉他放回床上,如它被拾起來前的樣子。
樂音卻似繞梁。
“我走了。”
八神庵隻手搭在安芬娜肩上,很輕。
安芬娜仍然埋頭,這讓站直的八神庵看不到她的表情。
“其實……我沒有你描繪的那麼好……”
“你懂的。”
“嗯。”
細不可聞的嚶嚀。
然後,安芬娜情不自禁地仰起頭,飛快地向八神庵湊來。
時間的流逝在這一刻如此遲緩,那甜美的嘴唇越來越近,八神庵卻不知該如何去做。
猶豫……
然而,在四片唇相觸前的刹那,安芬娜消失了,同樣消失的,還有她的小莊園。
不管八神庵如何錯愕,他的周圍已經是一片空地,遠處,則是茂密的樹林,更遠出的山脈的小房子,幾乎已在眼前。
“雖然有些嫉妒,但你的確做到了我有很長時間不再做到的事情——你把奧特感動了。”
海拉爾的聲音,來去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