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聲音勉勵壓得平靜,但那招風的怒發完全出賣了副校長的內心。
“我不保證什麼。”八神庵沒有答應,也沒有否認,“不過,我的確和某些神族有些賬得算算。”
“我相信你的成長,八神庵。”副校長重重點了一下頭,轉身走向薇薇安,將她扶起,“薇薇安,生命女神叫我們來,現在,我們該走了。”
“爺爺……我們真的不報仇?”薇薇安仍然帶著哭腔。
“孩子,人生而和命運抗爭,”副校長凝視著自己的孫女,正色道,“但是,千萬不要在自以為大仇得報的時候,聽見天邊不知道誰在說:‘瞧,這些蛐蛐鬥得真歡!’”
薇薇安不是太明白:“爺爺,什麼意思啊?”
“孩子,你不用急著明白,我們該走了。冥界雖然本質上隻有靈魂,但在死神治下,我們也能享受安居樂業的生活,這就夠了……隻要在死魔醒來的時間裏順從些罷了。”副校長牽起薇薇安的手,往八神庵來時的路走去。
但就在八神庵目送他們幾秒鍾,進而邁步繼續前行的時候,副校長突然回頭說道:“八神庵。”
“什麼?”
“不管怎麼說,我究竟將青煉魔劍帶在身邊好幾十年。對於它,結合我在冥界所見聞的事情,我有一些不確定的猜測——或許,魔劍雖然是魔族鑄造的,但魔劍繼任者的說法,隻不過是魔族一相情願的猜測而已,他們也沒能真正明白那個平凡卻偉大的魔留下的信息的含義。”
八神庵神色一動:“那麼……”
“別的魔劍我不清楚,隻拿青煉來說,它能將仇恨轉化為恐怖的力量,但一般的人,或者根本無法發揮它真正的威力,或者被其中的仇恨吞噬自己的心誌。而且,魔劍有著它自己的智慧。那麼,到底是什麼樣的人能夠發揮它的威力?能夠發揮它的威力的人是否真的就是它的主人?我所到達的力量不足以領悟答案,但在冥界,我學會了用同樣的心去看待人類、獸人、神族、魔族,以至於魔獸。那麼,為什麼不能用同樣的心去看待魔劍?”
“你是說魔劍沒有真正的主人?”
聽到八神庵的思考,副校長哈哈一笑:“不,我是說,或許,能夠稱為魔劍的主人的,隻能是一個,或者,兩個。”
說完,副校長甩著雪白的頭發和胡須,牽著沉默不語的薇薇安,飄然離去。
“永別了,八神庵。”
望著這對爺孫的背影,八神庵忽然發現這背影竟然逐漸模糊,在幾秒鍾之後徹底消失了。
靜靜地站了數秒,八神庵轉身向前,卻忽然聽到天空中響起的死神海拉爾的話音。
“幹得不錯,八神庵,繼續吧。”
“我什麼都沒有做。”
“不,你沒有對薇薇安出手。這是你本心的反映,但也是看在我和奧特眼中的一份答案。”
“哼!……”
不再說話,八神庵繼續前進了。
道路似乎永遠是那麼蜿蜒,沒走多久,之前的那間石屋便再看不見,周圍盡是高大的樹木。空氣中,惟有清風吹綠的動靜,以及,八神庵的皮鞋踏在落葉上的沙沙聲。
走了幾分鍾,樹林仿佛水泄不通的人群在一聲號令下向兩旁散開,狹窄的道路在一個彎道之後竟逐漸開闊,而那前方,竟矗立著一座小莊園!
一切,仿佛從天遠大陸的某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地方整個搬運過來一般。
略帶疑惑,八神庵還是徑直走了過去。
然而,當他來到莊園門口的時候,腳步不禁停了下來。
“你果然來了!”
一聲喜出望外的嬌喝隨著一道絢麗的身影從莊園門口翩然而至。
“八神庵!”這身形一下撲在八神庵的懷裏,仿佛想將他徹底裹住。
“安芬娜……?”
或許便是這一絲不確定,讓八神庵沒有躲閃這個懷抱。
“你還記得我?果然……你記得我!”
沒錯,這就是那個死在八神庵懷裏的安芬娜,那個死靈法師,那個絕代尤物。
然而,這仿佛小女孩般潔淨的口吻,同那不帶絲毫多餘心思的擁抱,讓八神庵懷疑自己是否弄錯了什麼。
“你……”八神庵心念轉了頗久,卻還是不能明確一句合適的話,“還好?”